清子拉着金延鹏进了门店里边儿,这个牌子清子并没有听过,也不认识,是一堆看不清楚,挤在一起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
里面有两个店员,大概是因为忙碌了一天看起来都不那么热情,其中一个店员懒洋洋地走到了清子面前,说道:“这个没有折扣,两千八,要试试吗?”
两千八这个价格把清子和金延鹏都吓了一跳,要知道,金延鹏身上一共就有3000块钱,本来是想着给清子买一套衣服,算上鞋子的,再给自己买一件外套就行。清子今天只穿了一件拉沙贝尔的棉衣,最多不到300块钱,金延鹏穿着一件以纯的棉外套,是妈妈给他买的,比清子的衣服要贵上一点,导购员自然是看了两个人学生一样的装扮,心里早就知道这笔买卖是做不成的,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冷淡起来。
清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导购员的冷淡,她一心想着这件白色的外套,即便是真的买不到,穿上试试也好,清子报了尺码,穿上了那件白色的外套。
“好看吗?”清子今天里面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修身毛衣,和这个外套并不搭配,导购员也提醒她要配一件短一些的小衫,或者是短裙才好看。
“嗯。”金延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看出来这将近3000块钱的衣服有什么不一样,父母从小就告诉他,花钱要花在刀刃上,所以他的衣服几乎没有超过500块的,妈妈和爸爸也一样,从来不把过多的钱花在吃穿上边儿。
清子穿着那件外套舍不得脱下来,导购也看出了清子的心思,便添油加醋地夸奖清子,说她皮肤好,气质好,穿上像大明星呢,清子更舍不得脱下了,她知道金延鹏口袋里装着3000块钱呢,要是金延鹏肯掏出来买给她该多好,她太喜欢这件衣服了。
金延鹏并非是舍不得给清子花钱,如果说3000块钱给清子买下五六套衣服,他肯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买下来的,可一件3000块钱的衣服确实超出了他的消费能力,他从小就知道,做什么事儿,尤其是花钱,一定要量力而行,就像大学时的零花钱,都是做了计划表才一点点地花出去的。
总之,他没法接受这件衣服的价格,便催促着清子赶紧离开,清子悻悻地脱掉了衣服,也没心思理会导购员的白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那么一件衣服就要3000块钱,太贵了,清子,我带你去其他店里看看吧,你不是喜欢拉沙贝尔吗?”金延鹏说道。
“谁说我喜欢拉沙贝尔了。”清子有点失落。
“我见你经常在那儿买衣服啊”金延鹏一边说,一边牵起了清子的手。
“那就是喜欢吗?经常在一起就是喜欢吗?”清子说着,甩开了金延鹏的手,继续朝前走。
金延鹏知道清子不高兴了,换做以前,凡是清子喜欢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想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毕业了,天上的星星似乎很遥远,但地上的纸醉金迷却不能再近了。
然而,却有一条悲伤的定律,没钱,就什么都没有,距离了再近,也是咫尺天涯。
金延鹏哄了清子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清子,你相信我,再等我两年,我一定给你更好的生活。”清子听到金延鹏的话心就软了下来,又想到他对自己种种的好,便不再生气了,可她心里却忘不了那件白色的外套,就像一抹白月光,已经挤进了她的心,凡间的抹布是抹不掉的。
这时候,清子的妈妈忽然打电话过来又和清子确定同亲家见面的日子,清子妈妈一直叫清子罗罗,那是清子的小名儿。
“罗罗,你男朋友那边是怎么说的啊,就19号在北京见个面吗?”
“对呀,妈妈,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你们票有没有买好呀。”
“你男朋友家里的票买好了吗?”
“你管他们干什么呀,他们家离得近,随时都能买的。”
“哎呀,那我们离得远呀,我还想着亲家能不能顺路带我们过去呢。”
“那怎么可能呢?是两个方向呀妈妈,你们快去车站买票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请我们去北京,这些事儿都不安排好。”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谁说你了,我说你男朋友家呢,小孩儿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清子妈妈黑着脸挂了电话,她就坐在宽大的黑色沙发座上,那是她在早市上花了80块钱淘来的。清子爸爸坐在床上,把烟灰弹在地上,说道“你怎么回事儿,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挂电话了。”
“我都问了,人家说我们离得远,根本没有来接我们的意思。”清子妈妈皱着眉头说道。
“也没让他们来接我,至少路费得给拿了吧,邀请我们过去,可不能一点诚意都没有。”清子爸爸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给踩灭了。
金延鹏的爸爸妈妈十六号就坐着大巴车来了北京,金延鹏和清子一块儿去客车站把二老接了回来。为此,清子的妈妈还说她做的不对,在妈妈看来,清子是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婆家人给拿住了。
金延鹏给父母在东直门附近的快捷酒店定了房间,送二老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因为金延鹏的妈妈有点晕车,也没有陪着一起吃晚饭,就简单聊了几句,清子和金延鹏就各自回去二楼。
金延鹏一到学校,就收到了于晚阳的微信,金延鹏这个时候能这么清闲,都要感谢于晚阳。眼下论文的事儿虽然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但是导师那边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能完成,金延鹏要去谈订婚的事儿自然不能耽误,一开始导师不许,说至少要过了十二月份才行,可日子已经和清子的父母订好了,还好于晚阳说自己就可以搞定,导师才放了行,知道导师批假的下午,金延鹏就给于晚阳发了感谢短信,于晚阳到现在才回复了三个字:
不客气。
没多久,金延鹏又接到了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鹏鹏,睡了吗?”
“还没呢,妈你晕车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太累了。”
“那就行,妈,你和爸早点休息啊。”
“鹏鹏,清子她爸妈什么时候到啊?”
“他们没买到火车票,要玩几天呢,我带你们啊,先把北京转转。”
“坐飞机来嘛,他们家不是江西的吗?火车慢的很。”
“人家可能不习惯坐飞机呐,妈你就别操心了。”
“鹏鹏,你真的挺喜欢清子的?”
“妈,我们都要谈结婚的事儿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金妈妈并不满意清子,这一点金延鹏也听出来了,但是金妈妈又不敢太反对,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她就知道了儿子的脾气,什么事儿不能和他硬来,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关于清子,她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清子老家是江西的,父母应该都是普通的农民。金妈妈今天见了清子,漂亮是漂亮,但是太瘦了,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不会持家的女孩儿。
“老金,你觉得清子怎么样?”金妈妈一边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边说道。
金爸爸正拿着热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无论走到哪儿,他都要带着一个保温杯和碧螺春,就算是盛夏也不例外。
“我觉得怎么样有什么用,咱儿子觉得好就是好。”金爸爸说道。
“咱儿子还小呢,咱们可得帮他把把关。”金妈妈说着,便没心情再整理这些衣服了,直接坐到了金爸爸身边儿去。
“你忘了上次的事儿啦?我劝你还是别管,再说,咱儿子都快30的人了。”金爸爸说道。
“我看不行,你看她瘦的,没准有什么毛病呢。”金妈妈说。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不亲家还见着,就惦记上孙子了。”金爸爸瞟了一眼妻子,就不再理她了。虽然金妈妈并没有孙子这两个字,但俩人毕竟同在屋檐下这么久了,妻子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金延鹏也听出了妈妈的意思,但他是爱清子的,他心里知道,他也要让妈妈感受到他的这份爱,时间长了,妈妈也不会有太多反对了。这几天清子忙着上班,把假期都匀在了自己父母过来的那几天,金延鹏就一个人带着爸妈在北京城里玩,金延鹏的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来过北京,有一种故地重游的姿态,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免评论一番,仿佛对北京的历史,地理,政治都了如指掌,金延鹏知道有些事儿爸爸说得不对,但他也没有较汁儿,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对错,又怎会需要分出对错呢?
又过了几天,清子的爸爸妈妈从江西老家过来了,本来说好金延鹏的父母,外加上金延鹏清子四个人一起去车站接站的,金延鹏和爸爸都觉得,虽然他们家也不是在北京,但是亲家从南方远道而来,也算是做客,肯定是要去车站接的。
和去接公公婆婆不一样,清子既没有精心打扮,也没脸红心跳,难得休息了一天,她睡到了十点钟才被金延鹏的电话叫了起来,俩人约在了一个折中的地铁站见面,一块儿去金延鹏的父母那里吃午餐。
本来约好了在酒店门口等着,金妈妈和金爸爸下来,金延鹏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金妈妈说早上自己的腰疼病犯了,起不了床,不能去了,于是俩人就上了楼。
清子一进门,就问金妈妈的病情,说是要给金妈妈买药去。
“不用了,清子,阿姨今天实在是有点难受,就不过去接你父母了。”金妈妈躺在床上,拉着清子的手说道。
“没事儿的,我们去就行了。”清子说道。
清子在长辈面前一向是不善言辞的,除非金妈妈有话问,不然她总是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拉着金延鹏的手,躲在他的后面。金妈妈让金延鹏去买点吃的回来,金延鹏一出门,她就让清子坐到床边去,唠起家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