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头顶投射过来的打量的目光,我努力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跳,抬头迎上那目光,满脸的笑意,如果此刻我看得见自己的表情,那我的眼睛里面,应该是泛着光的。
“你……真的不需要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么?”稀碎的刘海儿下面的一双墨色的眼睛,正凝重地看着我。
不过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太好了,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话,赶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很好”,我感觉我的人生都没有这么好过。
“既然你没事儿了,就把我的东西给我吧”那小哥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
我哪知道我拿了他什么东西啊,我死的时候旁边连个鬼都没有,“那个,我拿了您什么东西啊?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毕竟是拿了人家的东西,态度还是要好一些的。
我这么一问,他倒是愣了一下,“一个……石头”。
“石……石头?”这人没事儿吧,就为了一个石头在这跟我耗了这么久?按耐住自己想吐槽的心,我还是很认真的在跟前翻了翻。
“那个……多大的石头啊?很贵重么?”我试探着问,衣服翻过来倒过去都没有什么石头。
那人也没说话,好像意料之中就是找不到一样,微微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要不我赔钱给你吧,虽然我没有多少钱”,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骗我,要真是居心不良的,人家也不会给我送到医院还垫付医药费,但是我真是不记得自己拿了他什么东西,我和人家说我是从六年后一场车祸活过来的,那倒是真可能给我送去精神科了。
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实在是尴尬,我小心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之前都干什么了,更不记得是拿了您什么东西……”
“嗯……先这样吧,但是可能需要你帮忙找找,这个东西……很重要”没等我陈述完我的忏悔,他倒是先开口说话了,很认真地强调了“很重要”几个字。我赶忙点头,嘴上说着:“好、好、没问题”,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和平常的学生倒是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子疲惫,让人不容怀疑的认真,虽然我这几年过得浑浑噩噩,不过这看人的能力倒是像是天生的,眼前这个人啊,还是多留几个心眼儿为好。
说话间,最后一瓶药也点完了,我刚想叫护士来拔针,就听见那小哥轻声说了一句“我来吧”,意思应该就是给我拔针了,我点头,拔针倒是好像是陪护的家属必备技能了,以前是我妈妈,虽然她很少有时间陪我,但是印象中的妈妈,无所不能,每次打针拔针的时候都会把我的眼睛捂上,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很久之前就不怕了,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她……
“你还好吧?”有些清冷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这才回过神来迎他的目光,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奇怪感觉,赶忙错开了目光。我这个人啊,想象力丰富到可怕,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了。
“没事,谢谢”收回手按了一会儿止血,这才发现我好想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让他有些困惑,蹙了蹙眉,嘴里吐出几个字“江一恒”。
“我叫齐羿”人家都说了,我当然也得自我介绍下,笑容带动着脸上的肌肉,有些陌生的感觉,我好像几乎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脸上的肌肉对这个动作有些陌生。
“嗯,你昏睡这段时间,我几乎从你叔叔婶婶那里把你这二十年来的基本情况都了解了”语气中带着点点的不屑,让人听了有些火大。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只留下一片热烈的晚霞还挂在天边。迈出医院的门,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比六年后的新鲜,“活着真特么好”我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一口气好像把我的肺洗了个干净,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清爽,恨不得上前去翻两个跟头。
“你看上去很开心?倒不像是你叔叔婶婶说的那么难过”江一恒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苦笑了一下,想了想说:“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时间不会冲淡悲伤,但是会让人成长,成长会让人学会把悲伤掩藏”。
江一恒点点头,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平静的湖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没事的样子,问我说:“很好,那你应该可以自己回去吧?”说完也没等我说话,人就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淡出我的视线,“怪人”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也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周六的校园还是比往常安静一些,我凭着记忆找回自己的寝室,伸手敲了两下门,觉得有些不妥就又开始在自己的书包里找钥匙,刚拉开书包的拉链,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老二,你怎么又不带钥匙啊”虽然是数落的话,但是听不出任何的埋怨,开门的是我们寝室的老大,对我很好的一个人,大学四年照顾我不少,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也在寝室里甚少提及此类的话题,只不过大学毕业后各奔了东西,直到我死,都没有再见一面。
上前拍了拍老大的肩膀,说了声“谢谢”,其实我很想抱一抱他,郑重些说这句话,不过还是尽量装作平常的样子,毕竟我经历的那些,不是他能理解的,而且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打算。
尽管如此,老大还是有些意外的样子,愣了愣然后侧身让我进屋。一进屋,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六年后的我,又回来了,其实我到现在也在想,是不是我在做梦,是不是我的回光返照,桌子上还有我和父母的合影,一瞬间感觉视线又有些模糊。
“老二,你没事儿吧,看你不太对啊”老大很关切地问:“昨儿没回来,你去哪了?有啥事你就和我们说,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老大上前帮我收拾我的桌子,故意把那照片往旁边挪了挪。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尽量掩饰自己的心情,看了看另外两个空空的床铺问道:“老三和老四呢?”
“他们啊,老三回家了”老三是本地人,基本放假都会回家。在我的印象中,老三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说不上不好,但是就是感觉混不熟,看上去很和善的人,但是心里永远提防着人,直到后来毕业也是在本市家里给安排的工作,当然毕了业之后,联系的少之又少。“老四和女朋友出去了,你懂的”老大一脸坏笑,寝室我们四个人,就只有老四的女人缘最好,这不刚开学不长时间,就找到女朋友了,在我印象中老四的女朋友换了又换,一个接着一个,各种各样的女孩儿,都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的,让我一个到死都是母胎单身的人十分汗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