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女人,你怎么没死在山里啊!”居室里,玛莉夏正在换上酒馆的工作服,希妮跑进来就狠狠的嘲讽一句。
“呵!因为我还得回来揍你这个丑东西!”玛莉夏也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突然,玛莉夏感觉自己身后有一只手在那不老实,光溜溜的后背告诉她,这是一只干活的年轻女人的手。常年在野外战斗,让玛莉夏的感官能力特别敏感。她知道一定又是希妮在和她闹了。
“丑女人!快回去干活了!”玛莉夏捏了一把希妮的腰,然后快速换好衣服,提起那把重刀,向酒馆前厅走去。
说来也有趣,这希妮才认识了没有多久,只不过就被她救了起来带回酒馆,然后照顾了自己一段时日,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美好。玛莉夏因为孤独地旅行而缺少朋友,希妮自小就在酒馆接待男人,很少遇见女性,新鲜感让她们很快就互相了解互相吸引,逐渐成为一对铁打的损友。两个人的交流虽然充斥着冷嘲热讽,但是在这些嘲讽中,潜藏着各自的关心。
从后居室到酒馆前厅,就只要穿过一个走廊,再过一扇布帘门。玛莉夏换好了一身黄麻布服,重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酒馆里有十几张张桌子,一百多张椅子,除了刚刚出去的那些不长眼的外来客,就没有空的座位了。那些熟客在迎接了玛莉夏的回归之后,又开始各自快活了。玛莉夏也不关心那些粗鲁的男人们会聊些什么。曾经她还是很好奇的,这个小镇上的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呢?于是她有幸和一桌子客人聊了聊天。现在她知道了,无非就是……
“哈哈,那娘们的舌头可真是太灵活了,你不是亲身经历的话你根本想象不到啊!改天我请你去快活!”
真是恶俗!一群连礼仪都不懂的男人在一起,还能聊什么呢?三句不离女人,五句不离天仙屋。天仙屋?就是出门右转走到尽头的那个窑子啦!也是这个小镇唯一的窑子。听说里面不止有人类女人,还有龙人、精灵人等等。玛莉夏当然没去过,她可没有这种癖好。
酒馆忙碌的一天是过得很快的。玛莉夏从山里回来的时候正是日上三竿,现在远处的天空已经是透着红光的暗蓝色。小街上,店铺门口都点起了灯。这个点,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铁匠铺,药店,肉铺都早已打烊,酒馆里也已寥寥。玛莉夏摇了摇头:“呵,男人……”她走出酒馆大门,向右一看。街道尽头,灯火通明,嘈杂不断。
玛莉夏记忆里,一年见不到她的父亲几面,而她的父亲也很少记得她的生日,印象中只有过一次吧?幼年时的玛莉夏眼中,她的父亲是最棒的猎人。那年父亲送了她一张轻弩,让她高兴了一星期,整天和小伙伴炫耀。她和母亲都为有这么个猎人父亲而骄傲。
在这个国家,猎人是最受尊敬的职业,公会猎人的待遇可不会养一个家都那么困难。可是七岁生日,母亲和自己坐在那个小屋里,那个小桌边,桌上没有生日蛋糕,只剩下一块看上去还算能吃的面包,以及用果酱涂上去的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权当庆祝了。“爸爸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玛莉夏问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说,爸爸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他这次离开了这么久,一定会带好东西的。
第二天,玛莉夏在大街上玩耍,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和另一个男人说说笑笑,走进一个色彩鲜艳的大房子。经常练习使用轻弩的她,练成了一副好眼力,一定不会看错的!“爸爸回来了!”她一边跑上去,一边大喊。玛莉夏的父亲本想假装听不见,无奈身边那人扯着嗓门叫了一句:“噢,老桑斯!逛窑子被自己女儿撞见咯!哈哈哈哈哈哈!”桑斯很无奈,一脸尴尬的对着玛莉夏说到:“宝贝乖,回家吧,我很快就回来。”可玛莉夏抱住了父亲的手臂带着哭腔说:“爸爸,昨天是我的生日你都不陪我,今天还想丢下我吗?我要爸爸陪我!”看她父亲还是不愿意跟她回去,玛莉夏哭出了声。“丫头,你爸爸就进去玩一会,很快就回家的,你回去等着吧。记得不要告诉你妈妈哦!”小玛莉夏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她虽然很难过很伤心,她乖乖回去了,也没有告诉母亲她的父亲去了哪里。
渐渐地,玛莉夏长大了,她终于知道了窑子是什么。她感觉自己一直很崇拜的父亲形象瞬间崩塌。她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母亲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玛莉夏很伤心,非常伤心。她不喜欢母亲认命的心态,她更恨父亲把金钱花在其他女人身上的做法。她感受到了被背叛的滋味,是来自她曾经最敬重的父亲。那天过后,玛莉夏的脸上不见了少女的纯真,只剩下冰冷。
没过多久,她的母亲死了。她从医馆走到那个让她记住一辈子的地方。“我找桑斯。”玛莉夏冷冷地对接待的人说。很快,桑斯骂骂咧咧地出来了,但是看到玛莉夏,他的粗鄙之语就说不下去了。“妈妈刚才没了。”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玛莉夏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回家的路上,她不停地想,这个当初自己崇拜的老爹,真的不要我们了吗?晚上,玛莉夏点了灯,烧尽……再点上,再烧尽……又点上,又烧尽……天边泛起淡淡亮光,玛莉夏终于确定:他真的不要我们了!第二天清晨,她给母亲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个坑,立了个简单的墓碑。她看着手上的轻弩,那把父亲送给她的,挣扎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带上了轻弩,仅仅为了防身,独自向西而去。
希妮很同情她。父母健在的时候,她过得很幸福。她的父亲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又想你爸爸了吗?”希妮走了出来,站在玛莉夏身边。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们会收起平时的胡闹,一脸严肃。
玛莉夏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的说:“真不知道那些男人的心里都藏了些什么,成天就是女人和酒。”
一阵沉默。
玛莉夏用肩膀顶了顶边上那女孩,说:“进去吧,外面有点冷。”她转身给门口点上灯,走进酒馆。
希妮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人声鼎沸的天仙屋,喃喃地说:“也许我们该庆幸,男人现在只知道女人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