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我正在打扫,感觉自己亵裤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忍了许久,越来越不舒服,只得去茅房看看,结果发现裤子上都是血。
我吓了一跳,想起送我上山的前一天,母亲摸着我的腰腹说:你是个男孩子,这里天生跟别人不一样。上山学艺期间,洗澡躲着别人,千万不能让人看。还有成年以后,若是出血,就用这个垫着。不叫别人知道!明白了吗?说着,她往我包袱里塞了几根布带。
我哭得不行,不愿意上山。
父亲说,你是个男子汉,不能老是哭!要乖乖听话!我跟你母亲去给你找治病的法子!
这件事我一直埋在我心里,埋得我几乎都要忘记了!没想到它突然就病发了!
吃午饭的时候,大师兄盯着我说,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勉强笑笑说没事。晚饭的时候,我没有胃口,称病没有出去吃饭。我感觉整个人浑身无力,身上的血似乎要流干了。
我很怀疑我那无良的父母是因为知道我得了病,所以才把我丢到山上,自己回去再生一个去了!
大师兄专门把饭送到了我房里。看见他那个瞬间,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自从上山以后,大师兄对我最好了。幸好有他!
他担心地问我,怎么哭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去找师父?
我摇头,道,我好好睡一晚上就好了!
在大师兄注视下,我勉强撑着吃了一点饭。大师兄摸摸我的额头,我发现他的手很热,就像一个大暖炉,我把他的手压在我额头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额头传过来,很舒服!
大师兄柔声问,你身上怎么那么凉?
我嘟囔着,我可能是属蛇的吧!好冷!说着伸手抱住他的腰。他的腰很好抱,瘦瘦的,刚好可以满怀!
大师兄笑道,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自从我偷跑下山那次受了惊吓,他就陪我睡了一年多。后来被二师兄嘲笑,这才分了房。
我好喜欢抱着他,暖暖的!可是转念想到,他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会很担心。我的大师兄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他担心呢?
我笑道,不要!被二师兄知道!又要笑我了!
大师兄摸着我的头道,你果真是长大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道,大师兄最好了!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三天过后,我的流血症状不但没有缓解,甚至流得更多了。我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如果我死了,大师兄肯定会很伤心难过吧?
我想到了下山。
我试探地跟大师兄说起下山的事,师兄从书里抬起头,问,你不怕变成石头大脚,在山下守山啊?
这些年,我心里确实也是有些担心的,还专门找了相关的书来看。书里说,有姑娘为了等待自己的情郎,变成了望夫石。还说有些地方有人出了意外去世后,那个地方会接二连三的出事故。因为意外死去之人不能进祖坟,也不能超生,需拉个人去做垫背才能投胎转世。
我很怀疑山下的那个石头大脚的故事,是师父结合这两种传说,自己胡诌出来吓唬小孩的。
但是现在想来,变成石头也很好啊!总比死了好!不是吗?也不知道变成了石头还有没有知觉?如果有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样大师兄路过的时候,还可以偷看一眼。
大师兄也觉得我说的似乎有些在理,道,我其实也早就想下山看看,只是我们上山的时候,画过押,要在山上学艺十年,我们怎么可以轻易失信?
我道,画押那时候,我还小!被父亲强摁了手印!不能作数的!再说了,我就下山看看,看完就回来了!
大师兄问,你一定要去?
我坚定地点头!
大师兄问,我若不允你去呢?
我立即假意道,那我便听你的!不去了!
让大师兄陪我下山确实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传说是真的,他眼睁睁看着我变成了石头,他得多伤心啊!
但是自己下山,我还是觉得不够胆儿。
我又去找二师兄,二师兄最近不沉迷于砍柴,转而热衷于在木头,石头上刻字。
此时正在石头上刻“风雅”二字。听了我的提议,他道,你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所以胡思乱想呢?
如果我成功下山,没死,应该会很想念山上的清闲吧!我问他,你到底下不下山啊?
二师兄停下手里的活,道,我们上山也有五年了,再有五年便可以安然下山,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道,我就想知道山下的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你不想知道吗?
二师兄来了兴趣,道,想啊!你要怎么去检验它的真假?
我道,你陪我下山!我走前面,你走后面!我要没事,你再跟我屁股后头一起出去,如何?
二师兄点了一下我的头,道,你是不是傻?拿自己的命去试?
我激他,你就说敢不敢跟我去!
二师兄直接把我赶出了门。
没有办法,我只得自己下山。刚出院门就碰见了三师兄。
他见了我,竟然主动跟我说话,说他要下山检查水车的情况,问我愿不愿意陪他!
我求之不得!马上就答应了!
一路上,三师兄沉默的健步如飞。我有点吃力的跟着,走到半山腰,肚子隐隐疼起来。
三师兄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走到亭前,只见亭子上写着,半山亭。旁边有一对联,半山亭停半山半途莫废!奇怪的是,另一边对联是空的。
我们一起坐在亭子里,相对无言。三师兄平日里埋头干活,也不怎么说话,所以我跟他也不太亲近。
等到肚子好一些,我笑道,我房门口的那套新打扫用具,是你做的吧!
嗯。他点头,期待地问,好用吗?
我说,好用!那个扫把里面有个伸缩的机关,一摁,手把就可以拉长,可以扫到房顶上的灰,不用搬凳子,很方便!
他呵呵笑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搪瓷似的漂亮大白牙。
此时就要离别了,我竟觉得也有点舍不得他!
他有些腼腆地道,这个亭子的对联,你能对得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