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长不听他解释：“要债归要债，抢劫是抢劫，两码事，抓走。”
“马队长，马队长，俺们找樊永祯找不到，他肯定是躲债讨债跑了，俺们敲敲打打只是引他出来，并没有弄坏啥东西。”
“是吗？这把椅子是不是刚砸断的，这地上的茶壶茶杯碎片是不是刚摔的，这称药的戥子是不是刚掰折的？啊？别啰嗦了，带走，有啥话公安局说去。”
马队长的队员压着那几个家伙走了。
梁甲印抓住马队长的手，“马队长，辛亏恁来了，不然这药房真不知道能不能开下去了。”
马队长安慰道，“快看看恁干爹吧，别把老人家吓出啥毛病了，儿子还关在那里边。”
“中中中，马队长，俺进去了，有空到俺刻字铺喝茶。”
梁甲印走进后院干爹的房子，看到干爹躺在床上喘气，干娘坐在床边叹气。
“干爹，干娘，捣乱的人马队长带走了。恁老人家先别生气了，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二哥也是一时犯浑，叫人家骗了坑俩了。”
干爹摇摇头，“甲印，恁说这永祯，人还在日本人监狱里，这边又来了讨债砸店的，真是祸不单行啊。他能不能干点人事啊，静给家里找麻烦啊，他这是要俺的命啊。”
梁甲印连忙劝说道：“干爹啊，讨债砸店是可恨，可是比起二哥的性命，就不算啥事了。咱们眼下最当紧的是要把二哥弄出来啊，恁说呢，干爹。”
干爹看看梁甲印，“甲印啊，多亏有恁这个干儿子，要不是恁，药铺不知砸成啥样啊。恁说得对，俺一着急就糊涂了。把救永祯的事倒忽视了。这样，叫恁干娘先拿120元，恁带上王记同，把赌债还给人家，别再丢人显眼啊，俺的脸面都叫混蛋儿丢完了啊。”
“那中，干爹干娘，事儿已经这样了，二老保重身子才是大事，千万别生气伤身，还有大事要办哩。等俺还债回来，再跟记同哥一起收拾药铺吧。”
“去吧，甲印，全靠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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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梁甲印正在刻章子，马队长走进来，连忙招呼道：“马队长啊，辛苦辛苦。”
马队长看着梁甲印笑笑：“辛苦个啥啊，就这命呗。你也辛苦啊，还得照顾樊家药铺。”
“干爹待俺不错，马队长都看见的。当初不是他，俺能在药铺门口摆刻字摊吗。所以俺得念干爹的好。上午也是巧了，正碰到马队长巡逻。要不然，哎……”
马队长点点头，“恁要说巧，还真是个巧。上午俺本来就是要来刻字铺找恁哩，没想到碰上了打砸药铺的事。”
梁甲印给马队长倒了水，点了烟，“哦，马队长上午找俺，一定有啥事吧。”
马队长开口道：“梁掌柜的，最近这些天忙得很吧，俺看你这一天天跑跑颠颠的没有闲过，全是为樊永祯的事。”
梁甲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马队长肯定知道，就是俺樊家药铺卖给人家药品的事儿呗。”
马队长点点头：“俺听说了些，犯到日本人手里还有啥好事。现在恁跑得咋个样啊？”
梁甲印摇摇头：“不好说。富田队长非说他私通共党八路，是死是活真没一定啊。”说完，又问道：“马队长最近忙吧？”
马队长呵呵笑道：“忙啥啊，整天闲着就巡巡街。不过，天慢慢暖和了，该跟着皇军下去转悠几天喽。”
梁甲印一愣：“咋了？要下去征粮派款了？”
马队长笑而不语，吸烟，喝茶。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梁掌柜的，俺记得恁乡下老家是大王庄吧？”
梁甲印又是一愣：“不是，马队长恁都忙忘了，俺家是南边泥河店。”说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咋了？恁是要到大王庄征粮？”
马队长摇摇头：“去年个，是去县城北面的乡村征粮好几趟，今年个，俺估计是要往南边走了吧。”
梁甲印心里明白了，估计日本兵要到自己老家泥河店那一片去征粮了。
一支烟吸完，马队长起身出去继续巡街。刚走到门口，被梁甲印就喊住了，“马队长，恁这包烟忘拿了，装上装上。”梁甲印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烟塞到马队长兜里。小声问道：“马队长家也是城南的吧，上次听说是小马庄？”
马队长愣一下，点头说道：“对，小马庄，出了南关剪子股往西南五里路，不远。”
梁甲印“哦”了声，“俺下午去西南九里冢看个朋友，正好路过恁小马庄，恁有没有啥话往家里捎？”
马队长摇摇头，“没，不劳烦恁了，俺侄儿昨天刚回去。”
马队长走了以后，梁甲印把弟弟叫到身边：“甲俊，恁半下午的时候回家一趟吧。现在家里不是还没有耕种嘛，恁回去告诉咱爹，把牛牵到段庄咱姨家去吧。其它东西，该收的收一收，该藏的藏一藏。还有，让恁媳妇，恁嫂子，还有咱小妹到亲戚家去躲上几天。恁明天早上悄悄回来。记住，让咱爹嘴紧一些。”
梁甲俊看着哥，“咋了？日本人又要下去征粮了？”
梁甲印回道：“也不一定。就让咱爹多上心吧。”
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李泽南？不中，一是具体哪一天不确定；二是鬼子年年下去征粮派款，这里征不到还会到别的村，防备也没用。算了，等等再说吧。
天刚放亮，梁甲印被大街上的吵闹声惊醒了。打开门缝，看到一队队日本兵往南门走去，心中一慌，这是下乡征粮啊，还是到哪里袭击围剿八路军游击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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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姐梁甲荣从乡下过来了。去年大灾，梁甲荣的男人没熬过灾荒，饿死了。留下一个两岁的男孩子，一直在娘家住着。梁甲荣心里明白，这样一直在娘家住着不是事儿。爹妈当然不会说啥，可是家里毕竟还有两个弟妹，她们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怨。梁甲荣这次到城里来，就是想在城里找点儿事儿做，能在城里立住脚、安个家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