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甲印当然高兴，“请渡边君吩咐，俺随叫随到。有赚钱的事俺高兴。”
渡边点头称是，“是的，对每个人来说，赚钱最重要。一个国家一个样，都是利益，搞东亚共荣还不是为了日本的利益。好好赚钱吧，别的都是小事，哈哈，啊。”渡边不知不觉又喝多了。
--
跟渡边喝酒的第二天，梁甲印来到驻军司令部求见铃木。昨晚渡边叫他刻章子，上次铃木那边的章子没刻完就叫停了，得过来问问，还刻不刻。不刻，他就把放在这里的刻字工具和章料拿回去。
梁甲印估计，北洼大捷之后，铃木肯定也受到上司的责罚。他是负责守城的，逃脱了那次死亡的陷阱。见到铃木，气色果然不像以前那样阳刚了，飞扬跋扈的表情黯淡许多。听梁甲印说明来意后，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怪我怪我，把这事忘了，很对不起。这样吧甲印君，因为往来调动，变动很大，我叫人清理一下，然后再请你过来，请谅解。工钱的一块儿付，还有以前刻章子的工钱，统统地给你。”
梁甲印心里清楚，原来刻过章子的士兵说不定都死在加河套了，铃木当然要清理清理。“那好铃木君，俺就不打扰了。告辞。”
--
过了两天，铃木派卫兵来请梁甲印，请他带上工具到驻军司令部。他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叫他去刻章子。梁甲印匆匆给弟弟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卫兵去驻军司令部了。
卫兵领着梁甲印走近铃木办公室门外，听到铃木正在大声讲话，是在打电话。卫兵叫梁甲印在门口等等。梁甲印竖直了耳朵，听铃木对着电话筒“哈伊哈伊”，有几句日本话钻进他耳朵里，“一百个劳工”、“开封”、“健康”，啥是劳工啊，抽空得问问李泽南。
卫兵叫他进去，铃木叫卫兵领他到过去刻章子的那间房子，桌子椅子都已摆好，刻章的名单也放在桌子上。粗粗看了一下，竟有一百三十多个名字，一个一元钱，又可以发一笔小财了，梁甲印心里知道不能显出高兴的神色，只是坐下，专心致志地刻章子。
这天晚上，弟弟甲俊从外头回来，带来一个人。来人二十来岁，中等身材，背着一个小行李卷。见到梁甲印，甲俊指着那人说道：“哥，这个人恁认识不？”
梁甲印就着煤油灯，仔细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说道：“俺觉着挺眼熟的，一下子还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梁甲俊就说道：“哥，他是大李庄的李云清。”
梁甲印“哦”了一声又道：“俺听过他的名字，他家好像是和咱家还有点亲戚。”
李云清听梁甲印这样一说，也连连点头：“表哥，对，咱两家确实有亲戚，算是姑表亲吧。”
梁甲印点点头：“恁这是从哪来的，是有啥事儿？”
李云清低下了头：“表哥，小豆芽垮了。”
梁甲印不解地问道：“小豆芽垮了？哪个小豆芽？恁说的是啥啊？”
李云清说道：“城南河防大队的小豆芽啊，俺之前跟着小豆芽混了几个月年吧，现在小豆芽的河防大队垮了，俺也没处去了，俺又不敢回家，当初爹娘就不叫俺那个……”
梁甲印继续问道：“小豆芽垮了是咋个回事啊？他不是有很多人吗？之前也没听说啊？”
李运清说：“前些天在北洼那边打仗，老日要求小豆芽派出一千人参加。小豆芽因为要保存实力，只派了两百多人过去，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当时俺也去了。八路军包围过来好多人，老日打不过，连死带伤快光蛋了。俺们看到吓得屁滚尿流，撒丫子就逃跑回来了。有几个跑到县城里跟老日报信儿，说打败了。谁知道这不报信儿还好，一报信儿，老日就知道了原来小豆芽没有按照他们的命令做。日本人就想除掉小豆芽，然后就借口说是驻军司令部要开重要会议，通知小豆芽过去。小豆芽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底下的人也就散了。”
李云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梁甲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就是打败了仗吗？日本人还不至于杀了小豆芽吧？”
李云清又说道：“恁不知道，日本人其实早就想除掉小豆芽了。之前有一回，八路军游击队把老日在九里冢的炮楼给端掉了。日本人就怀疑是小豆芽和八路军串通了。现在小豆芽被日本人给干掉了，原来的河防大队现在也散了。有些人逃回了家，还有不少人就被老方的队伍给收了去。俺不想跟着老方，俺也不想回家。表哥，俺也识几个字，能不能让俺在恁这当学徒，俺保证好好干。”
梁甲印看了看李云清，说道：“也中，恁实在没地方去，先在俺家住着吧，要学刻字，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恁上过啥学啊，光认几个字不中。要是实在没出去，先待在俺这看看吧。”
李云清连忙点头，“表哥，俺一定好好学，好好干。”
梁甲印对弟弟说：“恁领他去后边，先住毛汉卿那个床吧，毛汉卿不知道还来不来。甲俊，别忘了跟咱姐说说。”
毛汉卿前几天接到家里带的口信，说他爹病了。他就收拾一下，赶忙回家去了。
当天晚上，大姐来到梁甲印的房子，小声问：“这个李云清恁熟不熟啊？”
梁甲印说：“甲俊说是大李庄的表亲，俺也是第一回见面。大姐恁该知道吧？”
梁甲荣摇头，“俺也没见过，光是听咱妈说过。”
梁甲印说：“大姐的意思是，不该留他？”
“那也不是，俺是看恁一个人做生意，不容易啊，要养活这几口人，不是累得很吗。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啊。”
梁甲印点头，“大姐提醒得对，俺留意着他，要是不那个过几天就打发他走吧。”
“大姐也就是说说，先别那么急吧。咱都注意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