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画眉鸟。我可以告诉你们它们在干什么,还知道过去后会见到几个破蜗牛壳(螺旋形的)。画眉把在运河岸边的草坡上找到的那些蜗牛带到路上,想在硬地上或石头上把壳磕破,以便吃到藏在壳里的动物。
瞧那儿!和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一模一样,那里至少有十多个碎了的蜗牛壳。画眉吃了许多蜗牛和无壳的幼虫,做了不少好事,可是,得到的赞赏却远不如做的好事那么多。而且,村里的孩子和从煤矿来的大人总在找它们的窝,掏走里面的鸟蛋或小画眉。许多对人有益的鸟常常被滥捕滥杀。
现在我们到了公爵大道,在一棵白杨树的枝头上落着一只大山雀。看吧,它是山雀家族的国王,而且自己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与其他山雀一样,这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你们瞧,它长着黑色的脑袋和胸脯,白白的面颊和发绿的背部。一会儿用其中一只弯钩形的爪子将自己悬在枝条上,一会儿又用双爪紧握树枝。它在忙着搜寻枝叶上的昆虫。不过,大山雀有时是个大暴君。它会用自己又尖又短的直喙对付自己的鸟伙伴,不停地敲击它们的脑袋,敲得它们头颅绽开,然后啄食它们的脑浆。沼泽山雀和煤山雀在这里也很常见,我们散步时常常可以留意到它们。
如果威利愿意带着虫网翻过树篱去池塘的水草丛中捞一捞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逮到些水生昆虫。男孩们都很喜欢把网浸到水里的这个主意——他们通常能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所以他们的衣服通常不是一般的脏。对于自然学家来说,长着水草的池塘可不是个小地方,因为他们能从那儿找到各种美丽而奇特的动物。在浮萍和水毛茛丛中捞一捞,总会有不少收获。
威利的瓶子很快就装满了小活物,我们瞧瞧里面都有什么:最显眼的是一只大甲虫,它一会儿快速往水上蹿,一会儿又沉入水底,吓得瓶里的水蚤四散奔逃。让我们坐到路边的白杨树下,取出这只大水甲来仔细观察。抓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别被咬到手指,因为它的颚很是尖锐有力。龙虱先生(Mr. Dyticus)——龙虱是它的名字,Dyticus 这个词来源于一个希腊词,意思是“喜欢潜水”。龙虱是最贪婪的水生昆虫之一。不过,我们还是先仔细瞧瞧它的外形。你们看,这种甲虫的外形很适于它的水中生活。瞧,那对桨形的脚上嵌着宽宽一圈的细毛,多么适合游泳啊。它的鞘翅很光滑,没有褶皱;我从这一点得知它是雄性,因为雌龙虱的鞘翅上有褶皱。
龙虱前足的构造很特殊。你们仔细看,龙虱的腹部像个大圆盾,上面布满了吸盘,其中两三个吸盘比其他的都大。靠着这种吸盘,龙虱可以牢牢吸附在它想吸附的东西上。龙虱的翅膀大而结实,与甲虫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它的翅膀也位于坚硬的鞘翅下。我要把这一小截棍子伸到它嘴边。杰克,瞧它结实的颚部,我会告诉龙虱是多么善于使用它。如果威利把这种甲虫放进他的鱼缸,让它们和他最心爱的刺鱼在一起的话,没多久他可能就要损失一些刺鱼了。
一旦某条倒霉的鱼或某只不幸的蝾螈落入这位淡水暴君的颚下,厄运就会降临到它们身上。我曾见过龙虱先生扑到一只成年蝾螈身上,不管那个受害者怎么扭动翻滚,始终无法挣脱这个致命拥抱。龙虱还会攻击小金鱼。弗兰克·巴克兰德先生曾告诉我们这种水甲虫是如何撕碎一条幼年大马哈鱼的,他亲眼目睹了发生在爱尔兰的一个池塘里的那一幕。
你们看到了,龙虱的前足很结实,可是非常小。龙虱用它的爪子抓取猎物,再将食物送到口中。你们很容易想象龙虱先生轻而易举地吞食一条幼嫩的鱼。但是,你们也许不知道,它还敢于攻击和自己块头一样大甚至比自己还大的甲虫。它会抓住那些甲虫的头腹结合处,因为甲虫只有那个部位是柔软的。对昆虫做了大量观察的自然学家博美斯特博士告诉我们,他曾经有一只和大水甲(即龙虱)有亲戚关系的甲虫,曾看到它在四十小时内吃下了两只青蛙。
龙虱通常在水中产卵,幼虫孵化大约需要两星期。经过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具体要多久),这些幼虫长到大约两英寸那么长。这些古怪的家伙外貌可怖,非常贪婪。现在,把你的网借给我吧,威利。我敢说我们很快就能搞到一个标本。我们看看这里都有什么。池塘里到处都是一群群的水蚤!
噢,这儿有个宝贝!一段会动的长玻璃线——这会什么呢?我们要把它单独装一个瓶,回头我再给你们讲讲它。网上又有窸窣声,可还是没有水甲虫的幼虫。不要紧,童谣书是怎么说来着?
“如果一次不行,试,试,再试一次。”
重温了这首很棒的小诗之后,让我们“再试一次”吧。而现在我们得到的奖励是——一个龙虱的幼虫落网了。这个东西长着长长的身体,某些方面,会让人联想到虾。噢,看它的颌部,张开的时候可够大的!你们瞧它身体的最后一节上有对毛茸茸的尾巴,它就是靠着这对尾巴将自己悬停在水面上的。我曾经在水中养了些这种幼虫,留意观察它们的食肉习性。它们吃水生昆虫的幼虫,由于没有成虫那样强有力的颌部和身体,它们杀不死鱼。等到快要变成蛹时,它会在塘堤上挖洞,安下来。在接下来的大约三周的时间里,它在洞中经历蜕变,长成成虫。
“爸爸,”威利说,“我常常抓到一些甲虫,很像大水甲,只是没那么大。那是什么甲虫?”
它们和大水甲是同族,叫Colymbetes, Acilius, Cybister。据我所知,它们没有英文名。来,我们玩水玩得够久了,还是再走走吧。
“好吧,可是,爸爸,”玫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们单独放在瓶子里的那个像蠕虫一样的长东西是什么呢。我们还是再瞧瞧它吧。噢,这可真是个奇特的东西。怎么回事?它看起来就像玻璃一样透明,一会儿浑身抽动,一会儿又一动不动。它是什么?”
“根据它蠕动和抽搐的样子,”威利说,“我倾向于认为,它一定是某种蚊子的幼虫。”
又答对了,我的孩子。它是被自然学家叫做短咀蚊的那种蚊子的幼虫。你们瞧,它的身体分为十一节,脑袋的形状很奇怪,嘴巴附近是两只弯钩形的胳膊。这个从前额那儿突出来,一直弯到嘴巴前面。短咀蚊的幼虫用这个武器抓住猎物,把它压到嘴巴下面的两排尖钉上,在被酷刑折磨得伤痕累累之后,猎物只好束手待毙。
“可这四个黑色的又是它的什么部位呢?”杰克问道,“它们样子很奇怪。一对在脑袋边,另一对在它的尾巴附近。”
那是气囊,与幼虫的呼吸相关。有人认为它们的作用跟某些鱼的鳔一样,气囊的收缩和膨胀能让这个生物在水中静止或升降。
过上一阵子,这些幼虫会长成蛹。蛹不需要进食,几天后就会变成小飞虫。
我们继续走着,来到一条路上,路的两边都是种植园。碰巧看见一只活泼的动物穿过道路,我们立即认出那是只臭鼬。
我们不要动,别出声,我肯定我们能有机会观察一会儿。瞧,它奔跑的动作多么敏捷。它刚刚停下来仰起头,似乎在倾听什么,马上又出发了。显然,它正在猎食,或许是在追踪一只小兔子或老鼠的气味。啊!它在树篱附近的草上逮到了什么东西。它嘴里的是啥?我认为是只小老鼠。他那灵活的身体整个扑了上去 ,咬了一两口。 现在,杰克,跑过去抓住它。噢,它逃得像子弹一样飞快——你们千万别想“抓到睡觉的臭鼬。”
溜达的时候,我常常会看到这种小动物,也总会停下脚步来看它们不寻常的举动。臭鼬有时会爬到树上去吓巢中的鸟儿。它们喜欢鸟蛋,新生雏鸟也是它们的美味佳肴。臭鼬常常吃鼹鼠,有时会被捕鼠夹夹中。一位出色的观察者提到过一个案例。那是在许多年前,有两只臭鼬被夹在了同一个捕鼠夹中。它们原本是在找鼹鼠,两只鼹鼠从相反的方向过来,“凑巧同时触动了捕鼠夹。”
臭鼬通常被视为是有害的,所以人人喊打。但我认为消灭它们是个错误。毋庸置疑,臭鼬有时会捉小家兔或野兔,也许还会吸食家禽的蛋液,可是它们通常的食物是田鼠、鼹鼠、家鼠和小鸟。我们应该鼓励它们往麦垛或别的谷物垛中钻,因为只有发现了老鼠或鼹鼠时他们才会往里钻。我曾听一位朋友说,威尔士有一些地方的农民把臭鼬当作朋友,因为他们考虑到臭鼬消灭老鼠和鼹鼠。科文附近的一位绅士杀死了一只臭鼬,以为找到臭鼬的那块地的主人——一位农夫——会感谢他,然而他吃惊地发现对方毫无感激之意。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威尔士的农民可要比英格兰的农民明智。
有时候,老鹰也会猎食臭鼬。贝尔先生讲过一个故事。一位绅士在自己的土地上骑马,突然看到一只鹰猛扑到地上的一个东西上,然后用利爪抓着它离开了地面。没一会儿,这只鹰显得非常不安,一会而向上疾飞,一会儿又迅速坠落,一会儿又不规则地盘旋,显然是想摆脱什么让自己难受的东西。激烈搏斗了不久,这只鹰突然掉在离那位正在关注事态进展的绅士不远的地方。绅士曾在再那边骑,“一只臭鼬突然跳起来跑了。”它在这趟空中旅行中毫发未伤,那只鹰却一命呜呼了,因为臭鼬竟然在它翅膀下咬了个洞。
臭鼬在岸边或在石墙的空隙里做窝。它们通常一窝能生三四只幼崽。我记得若干年前见过一个臭鼬妈妈和三只小臭鼬在岸边嬉戏,那个情景太有趣了。臭鼬的个头比白鼬的小很多,你可以从尾巴的颜色认出臭鼬,因为它的整个尾巴都是红的,白鼬的尾巴尖是黑的。不过,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