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漠给了白衣男子一个感谢的眼神,心急火燎的就跟着保安去了后面的收容场。
虽然是露天的,但难掩里面的尸臭,伴着一股股的尿骚味冲鼻而来。笼子里的狗见到他们有的凶残的吠叫,似乎在发泄着怨恨。有的两眼无神的看着他们,似乎已经麻木。大多数都是那种怕怕的表情,缩在笼子的一角瑟瑟发抖。
不解,无助,愤怒,绝望,这里的狗狗们充满了这样的情绪。莫漠觉得走在其中难过的步履艰难。
它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挨打,但是偶尔仍旧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期待,那种混进它们血液中的忠诚与信任。
可惜,她无能为力带走每一只狗。这里有规定,一个人只能养一只狗。莫漠紧抿着嘴,咬着牙,一个个的看过去,她担心珍宝是不是饿坏了,她又担心珍宝是不是已经被吃掉。
焦急的寻找中,莫漠在一个笼子里看到了黑白相间的毛色,兴奋的用手透过笼子的空隙轻轻推着那屁股对着她的边境牧羊犬。带着颤音的唤着它的名字:“珍宝?”
可是那触手的感觉……却不对。那狗狗太过僵硬了,它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这时莫漠才注意到,那股难以抑制的血腥味。
莫漠惊恐的看向身边的保安,保安侧头看了看那只狗狗的面部表情,对着莫漠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漠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赶紧攥紧了栏杆以免自己晕倒,忐忑的问保安:“它脸上的花纹,是不是中间有道白,两边”
还不等莫漠说完,保安便接口道:“不是,它是全黑的。”
莫漠本应长出一口气,可是她的心却非常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狗要被关在这里?为什么,它们那么信任人类,却被人类无情的抛弃?也许到死,它都在等着它的主人。那个曾经跟它一起玩小球,玩飞盘,曾经一起散步一起睡觉一起看电视的主人。
可是,到了最后,它竟然死在了这种地方。
这里有的只是无助,只是死亡,只是相互啃噬。如果你仍旧要做一只温顺的狗,你除了被吃掉就只剩被饿死。
这种臭气熏天的地狱中,它最后的记忆里是什么?是饥饿是疼痛还是……思念?
莫漠的眼泪静静的滚落,就像这浩瀚宇宙中不经意的一颗流星。滑过无痕,无人在意。
她痛心疾首,却没有嚎啕大哭的时间。
她的珍宝,还生死未卜。
她快步的搜寻着每只狗,直到看到墙角的一个笼子里,关着一只干瘦而虚弱的黑白色边境牧羊犬。
莫漠使劲的抓住笼子,对保安说:“这是珍宝,放它出来。快放它出来,别再关着我的珍宝了。求求你。”
莫漠对着珍宝哭泣着,保安叹着气默默的打开笼子。
许是笼子太窄小,许是珍宝太久没有吃东西,早已失去了站起来的空间和力气。
莫漠一把抱住珍宝,将她抱在怀里,逃命一样的跑出收容所。
珍宝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莫漠,它的眼睛里有着惶恐和陌生。但是那种天生的血统,让它去信任人类,信任这个长得和主人不一样,却同主人一样抱着它的女孩。可是……为什么主人还不来呢?主人,你在哪呢?
珍宝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眸中最后的影子,是莫漠本来的样子。
莫漠从收容场出来,必须经过刚才的办公室。她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已经热络的给年轻男人上烟,一脸谄媚的攀谈。
她也没有注意到,那工作人员看到她怀抱着毛上还粘着便溺的珍宝时满脸的鄙夷与嫌弃。
她只眸中毫无焦距的对着那个曾经帮过他的年轻男人说:“你有车吗?能请你带我们去医院吗?”
年轻男人疑惑的表情一闪,便将腿还在打哆嗦的莫漠抱起,奔着车子跑去。
他将莫漠放在副驾驶上,干净利落的发动车子,直奔市区呼啸而去。
莫漠将珍宝抱在怀里,身子下意识的像个摇篮一样轻轻的摇动,嘴中不停的念叨:“珍宝宝,妈妈来了。妈妈给你唱个歌好吗?宝宝快醒醒,妈妈还没睡你怎么就睡了。”
莫漠的脸色苍白的已经不成样子,而珍宝的眼睛仍旧闭着。
“小语,有没有放心的宠物医院?”年轻男人的声音极轻,生怕惊吓到莫漠。
莫漠涣散的眼神忽然凝聚:“安心医院。对外经贸大学边上。谢谢你。”说完之后继续抚摸珍宝已经不再黑亮的毛发。
听到莫漠这么说,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
到了医院门口,莫漠推开车门直奔医院大门。护士医生经验丰富的赶忙来给莫漠打开第一重门和第二重门。
“刘院长在呢?”莫漠站在大厅里发着颤音的问道。
“院长今天去开会了。”
“马丽大夫呢?”
“马丽大夫正在诊室处理事情呢。要不然您先挂个号,等等她?”
莫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声喊道:“他都快死了,你还要我等什么等啊。”
护士都被吓的不知所措,马丽大夫赶紧从诊室出来,看到莫漠并不是她熟悉的客人。可是莫漠怀里的珍宝,她却是认识的。
莫漠看到马丽大夫,一步跑到台阶上说:“快,去手术室抢救。他六天没有吃饭,非常的虚弱。而且,据听说还挨过打。没有鼻涕,呼吸道和肺部应该没有问题。头部有结疤,骨头应该没有裂开。目前无法判断是否发烧,脚垫略干,鼻头略干,眼白处没有红色迹象。”说着也不等马丽,踹开闲人勿进的门,跑过观察室直接奔向二楼的手术室。
马丽本着仁心仁术的想法,也没有过多的考虑莫漠的闯入是不是合理。而是直接吩咐护士说:“术前准备,一支术前强心针,还有各项检测仪器先给我拿来。对了,犬瘟细小冠状病毒试纸。准备好离心机和分析仪,一会儿可能要做个全面的生化检查。”
她突然想起诊室里还有个人,回头对着一脸茫然的病患家属说:“您的乌龟没什么大事,回去别在放在水里了。”
客户问:“为什么?”
“因为它是陆龟。”说完便追着莫漠去了手术室,惊诧中的护士只能看她白色袍角一闪,人便已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血压仪和心跳检测仪,已经夹在珍宝渐渐发凉的脚趾上,强心剂已经给珍宝注射了。
莫漠没有答应做生化检查,这个时候不能给珍宝抽血,它的身体太虚弱了。她不是医生,她不需要分析病情,她要做的只是保住珍宝的命。
手术室里清冷一片,四处都是暗的,只有手术台被灯光照的异常的亮。珍宝静静的躺在那里,时间仿佛冻住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房间里只有生命检测仪发出的滴滴声。
莫漠握着珍宝的前爪,想要给它一些温度。
马丽见多了生死,却不代表她是麻木的。珍宝她是认识的,它的体检都是在这里进行。马丽记得珍宝是一只有些傲娇的边境,时常面对着医生的呼唤仍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抬起骄傲的头,却又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摇着尾巴。好像在说:你过来吧,你过来我一定会理你的。
可是,它现在这样无助的躺在手术台上,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马丽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用这个方法。可是这是现在唯一可以救它的办法。”
“什么办法”黑暗中莫漠的表情晦涩难明,可马丽明显看到她眸中光芒一闪,如点点繁星撒入大海。
“给它输血。”马丽说话从来不会模棱两可,接着解释道:“我们这里有被抛弃的狗,我们医院养着他们,随时给他们准备找好的主人,所以他们的身体很健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过,如果这违背你做人的准则,就当我没说吧。毕竟它们输血给珍宝,并不是出于主动,而是被你我强迫的。当然,他们不会输很多的血,我会控制在合理的量上。但是,这些血必须可以一次性起到救活珍宝的作用。因为如果要第二次输血,狗就必须要配型。那时,就回天无力了。怎么办,就看你了。”
输血绝对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也是个暴利的营生。所以很多黑心的医院假借收养流浪狗,其实每天在卖它们的血。像安心这种医院一向是不做这种事的,甚至从来不用这个方法治疗狗狗,因为这个行业里嘴贱的人太多。
而莫漠其实也不愿意强迫动物做这种事,虽然莫漠从来不吝惜自己去献血,但是那都是她主动为之的。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