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扭头一看竟然是平日里话也不多，还总爱绷着脸的小黑。
他接过水囊漱了漱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冲着对方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小黑沉默了一下道：“我头一回见，也跟你一样。”
话音一落，他自己先愣住了。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以前经常见这样的场面么？
好在王勇似乎没怎么觉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草丛。
只听他颤声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柱子爹的脑......脑袋？”
小黑跟着看过去，走过去拿斧子把草拨开，果不其然真是柱子他爹的脑袋......几个年轻的汉子壮着胆子把这些零落的尸骨收殓在一起，便去寻那两个走失的猎户。
这片山林实在太大太深，几人在山里转悠了几个时辰也没寻到人，虽说都累得狠了，却也没有急着打道回府。
实在饿了便拿出家里带的饼子干粮就着凉水对付一顿，便接着去寻人。
只是天色渐渐晚了，山林里比不得外头敞亮，日头一落便黑沉起来，一行人支了火把，走得小心翼翼。
因视线不好，其他的感官也被无限的放大，风吹草动簌簌的声响，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也变得有些悚然。
“我说，咱也不能一直在这林子里瞎转悠，这山里黑黢黢的怪瘆得慌！”
不知谁说了这么句话，勇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到走在最前头的人身上：“黑子，你咋看？”
小黑沉默着，心里也清楚一直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事，夜里的山林只会更危险，总不能把这几个人也赔进去......
“你们都歇会儿，我上前探探路。”
几个人都拿他当主心骨，听他发话便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捶着腿直叹气。
“吴叔跟栓子不会遭了殃吧？”勇子摇头，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黑子，我同你一道吧，你一个人哥几个也不放心......”
小黑摆了下手，大步往前：“这地方还算安全，你们待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他方才一路都留了记号，倒不怕迷了路。
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径自走了一段，山里却漫起了瘴气，起先只是薄纱似的一层，不一会儿便浓得遮天蔽月，叫人几乎分不清方向。
他虽沉得住气，却也担心王勇他们几个被困在那里，万一遇上山兽逃命都难。只可惜山中起了瘴子，他辨方向的本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一路摸索着往回走，过了一会儿脚下突然平整了不少，右手一探却不知被什么扎破了手心。
不等他反应，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有什么东西被挪开，接着一阵劲风当面扑来。
他凭着本能躲开了差点劈到他面门上的柴刀，视野内出现一张近来时不时就浮现在他脑海的面孔。
“是你！”苏合刚打理完空间里的草药，往土灶里埋两个山芋，打算再片点熏肉用石板锅烤来吃，听见外头有声响，本来她以为是什么不知死的山兽来“造访”了，哪晓得竟然是苏家那小畜生他姐夫？
小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的走到了她的家门口......
“大半夜的上山来做什么？”
他见她拎着柴刀，神情戒备的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无奈：“前日村里有几个猎户在山上碰上大虫，一死三伤，还有两个下落不明......”
苏合嫌他废话多，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是来寻人的？”
他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你的同伴呢？”
“正要往南去寻。”
苏合兀自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走，要跟你同伴汇合是挺难的。”
这是被鄙视了？小黑忽觉有些想笑。
苏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侧了下身子：“今晚你走不了了，进来吧！”
小黑怔然，似乎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收容自己。
见他没动，苏合挑了下眉：“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驼峰山毒蛇猛兽就爱趁这种时候出来找食儿......”
“那就打扰了！”小黑大步迈进山洞，还细心的替她把柴扉荆棘重新掩上。
苏合一时无语，心说看不出他还挺惜命……
洞里温暖干燥，且被收拾得十分整洁，一应用具虽多是原始的石器，却被归置得井井有条。
苏合随手指了指那张石板铺：“坐。”
说着也懒得管他，径自在土灶前忙活。
她这态度让小黑觉得很有意思，热络绝对算不上，要说冷漠好像也不是，偏偏就让他觉得这样的态度其实恰到好处。
“你在观察我？”苏合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问：“你叫小黑？”
她这话里带了些揶揄的意味，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原本他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被她这么一问却觉得有些窘迫。
可是转头他又好笑，他为什么要窘迫？她那个名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左右不过是别人起的，他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叫什么不是叫？
“我听村里人叫你阿哑？”
苏合嗤笑一声，从火堆里扒出山芋，丢了一个给他。
对方稳稳当当的接在手里，似乎半点也不觉得烫手。这山芋烤得极好，撕开外面一层半焦的皮，里头的肉金黄软烂，香气不一会儿便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苏合本来就有些饿了，闻着气味口中便自发的泌出口水，可恨这小黑得了她的好处，还没个眼力见儿，她都怀疑他吃得那么慢条斯理是故意的。
“该叫你知道，我叫苏合，就是草药里头又可以炮制成香料的那个苏合，不叫什么阿哑。”
对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慨叹这山芋味道不错。
苏合有些气，却又搞不懂自己在气些什么，最后索性不理他，一门心思的烤起熏过的兔肉和山鸡肉。
吃了山芋，男人走到她身边坐下，时不时帮她添添柴。
苏合借着火光将他看得更是清楚，这人长得确实不赖，说是鬓若刀裁，剑眉星目也不为过，最最难得的是通身的气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是个乡野村夫。
她微微晃了晃神，脑子里冒出一些画面来。
“糊了。”小黑装作不知道她看着自己出神，只专注的盯着滋滋响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