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以利亚在邓恩与亚夏拉逃离后的第三天才感到事发地点黑角荒冢。玫瑰骑士团的马克西姆爵士在发现他的巡逻队遭到袭击后,火速派出血鹰加急致信以利亚。让他前来处理。
当以利亚拿到信后,他发现了一个不是很显眼但很重要的小问题。他手里的这封信最后的署名是马克西姆。这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以利亚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因为根据之前的任命,玫瑰骑士团的团长应该是罗多克。虽然罗多克在耀雪城的冲突中被砍掉了半只手掌,但随军处理一些文件还是没有问题的。在要发出的信件上署名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信上的署名是马克西姆而并非罗多克。这证明了一件事:玫瑰骑士团指挥权出现了空白,急需有人来代替罗多克行使权力。而现任团长则在受伤之后就对玫瑰骑士团撒手不管。以利亚自己承认自己没有,骁将坦顿那种把地痞训练成骑士的本事,但要是看人,自己是一看一个准。而且自己很擅长处理叛徒和累赘。这早在千钧之战就表现出来了,当时自己在全军溃败之际,与自己的父亲泰特并肩作战联手杀死了羽族人的内应阿罗格和临阵倒戈的塞巴斯蒂安。
“罗多克啊罗多克,我真是一眼把你望到底。”
于是以利亚写了一封回信,他在信中任命了马克西姆爵士为玫瑰骑士团的战时指挥官,全权管理玫瑰骑士团的战事布置。至于为什么是战事指挥官而不是团长,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自己直接任命马克西姆重新做回团长之位的话,罗多克肯定是要闹上一闹的。
这就是以利亚这么做的目的。这一手也很漂亮。算盘打的是漏山不漏水。你罗多克不是想当团长吗?可以。还让你当个痛快。至于操心事?那交给其他人去做吧,你只要坐在那团长的椅子上抱着洛达曼钢剑“审判”就可以了。
写完信之后,以利亚也准备离开赶往黑角荒冢了。但就在要离开的时候,从连际塔又赶来了几位圣堂武士,可他却怎么也不高兴起来。因为带队的正是考利尔。
考利尔这家伙身材干瘦矮小,若是再在身上帮上几捆稻草就是稻草人的至亲兄弟。尖下巴上挂着几个胡子。他身上所发散的气质就如他那开的很近的棕绿眼睛一般总是与狡黠挂钩。
考利尔的上位也是谜。据说天启纪元时期奥索托曾在一个小村庄里驻军,他给奥索托斟了三碗茶。就跟了奥索托当侍从。到连际塔之后,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仿佛一直是吃干饭的存在。在奥索托宣布了亚夏拉的身份并悬赏之后,他就跟以利亚杠上了,处处跟他作对。
“北界的煎牛排真是极品啊!”考利尔举着叉子赞叹道。以利亚倚在窗边,恨不得自己动手把叉子塞进考利尔的喉咙噎死他。考利尔每来一次自己就要拿出至少一天的时间来应付他。这让以利亚心烦意乱。
“就像安布罗休家的姑娘一样可口。”考利尔自以为幽默的笑出了声。
“你干嘛总把左手放在后背?”柯索傲慢的把脚放上桌子,在椅子上半躺着。确实,考利尔一直喜欢把他戴着金制护腕的左手放在后腰位置上。这使得他坐着时像个畸形儿,站着时像个被识破的骗子。这与他身上的那股子狡黠劲儿简直就是妓女加春药般的绝配。
“你还好意思说。”以利亚继续倚在窗边说。“再过几个星期整个北界估计都要吃木头了。冬天从去年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您犯不着为他们操心,以利亚大人。”考利尔吃光了牛排又喝了一大口红酒。“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做好本职工作?”以利亚转身正对着考利尔,墙角的阴暗罩住了他。但阳光仍把他左胸前的火焰纹章照的闪闪发光。“我真是对奥索托对我的帮助感激不尽。”
“我会转告他的。”
榆木脑袋!
“顺便帮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奥索托身边是不是就只有嚼嘴皮子的东西了!你们这群家伙整天都跟他念叨些什么?嗯?我离开连际塔时,他派人催了我一次。当我到大双心河时他又派人来催我。之后是羽翼城,灰烬地,红客栈。现在是耀雪城!他的人没来一次,我就要拿出至少一天的时间来应付。如果没有他妈的这么多屁事我就到了衢地的君行苑把亚夏拉带走了!可现在呢?他在派人来几次那妞就他妈的跑到加扎了!你就没想过她遇到了黑圣堂怎么办?遇到了黑雪精怎么办?”
“我只是奉命行事!”
“那我的命令呢?我在大双心河时就告诉你少来找我。我需要时间。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随便转两天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亵职这种事圣堂武士向来拿手。”以利亚越说越激动,他脑子里突然迸发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奥索托故意把亚夏拉赶到加扎去的呢?至于目的,管他呢。再说了,故事没有逻辑叫胡扯,现实没有逻辑叫出其不意。
“奥索托对您不信任!”
“那他妈还派我来?”
“这是对你的考验!”
“考验?众神啊!他奥索托是被奥文登吓成了傻子还是让希里伽打坏了脑子?”
“够了你!”考利尔拍案而起,其气势与长短腿的株檽发怒时不相上下。“以利亚大人!注意你的言辞!圣堂武士腐朽到了什么程度您还不知道吗?奥索托大人为什么派您来?您觉得他身边还有可信的人吗?”
“所以呢?”以利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就是奥索托大人驱逐“骁将”坦顿的目的?自费武功?”
“请不要转移话题!“骁将”坦顿?他不过是一个居功自傲的家伙罢了!没了他又能怎样?”
以利亚听完了他的话,脸上居然出现了笑意。他看了看坐在墙角一直被忽视的“地极”克劳德,又看了看柯索。这搞得柯索一头雾水。“你他妈的搞什么?”
“考利尔。你还真把自己当伊东了不成?想说脏话就说呗。他奥索托即无人可用又不信任我。那为何不亲自走一趟?他是被他自己那用战败者刀剑铸成的宝座割了喉还是从上面下来时摔断了腿?”
愤怒让以利亚口不择言,一股邪念在他的心中升起。他竟想瞧瞧大名鼎鼎的“血天使”奥索托发怒的样子。
“以利亚大人!”柯索叫了一声,“你过头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拿出一天时间来应付他吗?”柯索不耐烦的说。“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没有一句有用的。再怎么耽误下去,那妞跑了。奥索托可能会饶你不死,但肯定会把我的脑袋插在枪尖上。”
以利亚望了一眼柯索,这小子干起正事来还是可以的。自己开始对他有些改观了。
“你回去告诉奥索托。”以利亚对考利尔说,“如果他还想要那个女孩,就多拿出一点耐心。少派点人来问这问那。另外我还要三十个人。那妞比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我需要天启纪元时期的勇士和骑士,不是后来的地痞流氓。”
考利尔盯着众人,眼睛不住的打转。嘴巴一张又迅速的一合。
“好。”他随即离开。
“我们也赶快出发吧。”柯索说。
以利亚看了眼窗外的夕阳,“明天吧,反正都耽误一天了,再耽误几个小时又何妨。我给玫瑰骑士团发去了信件。他们会处理的。”
“那我吃饭去了。”柯索起身离开,“顺便找个妞儿,战斗后我总是一腔热血要挥洒。”
克劳德依旧坐在凳子上不动弹,宛若一个放置盔甲的架子。
以利亚来到屋外。“铛!铛!铛!”耀雪城圣堂的钟楼发出了阵阵钟声。他寻声望去,看到了冲突前一天接待他们的主教在主持的葬礼上念悼词。在昨天的冲突中,有十几个人死亡。耀雪城的主教就为他们举行了一次公共葬礼。
“主教冕下。”以利亚在主教念完最后一段悼词之后走了过去。
主教因有人打搅而极其不悦应了声。但以利亚左胸前的圣堂武士火焰纹章使他顿时失态。他连忙挺直微驼的后背,“圣堂武士大人!见到您真是我的无上荣光!”
“过誉了。”以利亚摆摆手,“我来此来找一位骑士,他在动乱中因保护一个无辜的人而死。”
“噢!好的!当然……当然可以。他叫什么?”主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神啊!瞧我这幅样子!那位骑士长什么样子?高个还是矮个?头发是卷是直?什么颜色?眼睛又是什么颜色?”
“黑发蓝眼。手上带着枚指环。上面裹着蓝色的瓷釉绘着一直金色的展翅鹰。应该是南方来的。”
主教打了几个响指示意正在进行最后仪式的静默修女们停下。他将以利亚的话告诉修女们,她们都摇头表示没有见到。
“这……”主教明显有些慌乱。
以利亚安慰道:“没什,么主教冕下。可能是我记错了。感谢您的帮助。愿诸神保佑您。”
“谢……谢过!大人!”
以利亚辞别主教后直奔空誓之丘。他在那里转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卡因爵士的尸体。空誓之丘不是很高,但很陡。上面融化的雪水流下来汇成一条小溪。“难道他没死?”这不大可能,他腹部中剑,从上面跌下来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溪水哗哗的流淌着,凸起的山丘,在联想到卡因爵士。以利亚惊奇的发现这简直就是初见卡因爵士的翻版---当年卡因拒绝加入圣堂武士时,去见他的人就是以利亚。
……
以利亚的起着一匹漂亮的小白马在圣让山的陡坡上慢悠悠的挑着道路。他对于邀请别人加入圣堂武士这种事完全不担心,这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根本用不着言语来说服他。在花派的地方,在那些奉奥索托为神的地方,成为圣堂武士不亚于由人到神的转变。尽管衢地是树派的大本营,但对于那些四处征战追求荣誉的骑士来说,成为圣堂武士那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对于出身一般的骑士来说,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跟在某位领主的屁股后面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效忠骑士。若立下战功则可以得到一亩三分地成为一个有产骑士。如果武艺高强或者与国王关系不错,再加上有舍弃继承权和一生不娶妻生子的决心的话就可以成为一名圣誓铁卫。如果运气实在太好,在一场学士愿意在史书记载的一场战役中立下不世出的奇功,那么就有资格得到自己的封号做一个封号骑士。
不过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在那些平民骑士眼里,做一个效忠骑士就不错。有产骑士就是梦寐以求的好事。至于后两种,还是交给那些只存在于神话和歌谣里的英雄来完成吧。
以利亚来到约定的地点。他要找的人正坐在一棵橙子树下悠闲地望着夕阳的余晖。
“卡因-雷恩斯德姆爵士。”以利亚翻身下马。卡因爵士向他挥挥手,以利亚看到了他的脸,很英俊的年轻人,眉宇间有着后来者的激进又不乏前人的稳重沉稳。总的来说,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怎么称呼?”卡因爵士开口道。他的语气很平静。既不紧张也不轻慢。这种情况以利亚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有着超越同时代人的气概。
“入乡随俗,叫我爵士吧。”
“我觉得前辈很合适些。”卡因爵士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随你。”以利亚站在他身旁。从山上望去。圣让山和圣境和之间和平地上灯火连绵不绝。各种各样的帐篷到处都是几乎要堵塞河道。以利亚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营地里的欢声笑语。也许这就是人间吧,自己已经有七百年没有感受过了。
“我希望我们能快一点。”卡因爵士剥开一个橙子吃着。“我还想赶在点灯礼之前赶回去,法兰西斯王命工匠们做了一个木质三头魔像。上面还涂上了硫磺,点燃之后烟火非常漂亮。”
“比武大会是在哪里举行的?”以利亚心中并不着急,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再往南一点。那里有一个环形谷,它充当了天然的比武场。它大的很,能容纳三万人,是君行苑鹿鸣竞技场的三倍。”从卡因的卡因爵士的话语中以利亚听不出任何的焦急,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次比武大会怎么样?”
“没什么可说的。唯一的两点就是来了个嚣张的神秘骑士。人们都管他叫狂傲的心橡树骑士。因为他每次打赢对手后都会破口大骂,在决赛时我打败了他。没了。”
“那个骑士长得怎么样?”
“标准的大众脸。左脸颊上有一道疤痕。”
左脸上有疤痕?难道……算了,反正诺拉丝兰德脸上有伤疤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你太不会讲故事了。”
“那请您见谅,前辈。”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带到你的国王面前炫耀一番呢。毕竟这种事就算到圣思城去炫耀也不为过。”
卡因爵士听完笑了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配不上我的封号吗?圣让山的护誉人。一场比武大会而已。只因它是为纪念诺拉显圣而举行的吗?如果心橡树骑士谨言慎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封号已经让我赶到心虚,成为圣堂武士让我没有脸面面对世人。”
这一番话让以利亚吃了一惊,这让他有些乱了阵脚。“所以……”
“我拒绝。”
“你确定?”以利亚故作平静,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被拒绝的失落和无名的喜悦交织而成的感觉。“你不想喝下圣水得到永生?”
妈的。说的这是什么?是笑话吗?
“人之所以被铭记,不是在其生命延伸的长度而是在其所拓展的宽度。时尚不是所有事都是可以靠永生解决的。”
“比如……”
“当我在赢得冠军桂冠的那一刻,我最想做的是是把它分享给我的兄长恩斯-雷恩斯德姆。我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他了。而他却远在东大陆,世界的另一边。”
以利亚耸耸肩。“没有人可以把所有事都做的完美。”
“那就力求把一件事做的完美。成为圣誓铁卫是要辜负家族的责任的。当我死时,我的血脉也会断绝。但我会得到比血脉更重要的东西-荣誉。也许别人会觉得我很傻。但英雄一样的傻,小人却各有各的聪明。”
“很高贵的理由,我无法拒绝。”那无名的喜悦促使以利亚说出了这句话。“但血天使奥索托可能认为这是对他的不敬。”
“那请前辈能帮我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我虽是树派的信徒,但并不妨碍我崇奉他。”
“当然。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位圣人指导了我。”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对不起,我不能。他也是一位骑士。我以荣誉之名起誓为他保密。”
“他为什么要让你保密呢?”
“可能是与别人结下什么梁子了吧。”
……
“这就是巡逻队员的尸体了。”马克西姆爵士向以利亚禀报道。
以利亚翻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到了一个黝黑腐烂的伤口。
“这是卡波诺爵士。他腹部受伤。虽然不是致命的,但其伤口造成的大出血足以迅速的杀死他。”
“这是冬季。马克西姆爵士。”以利亚问道。“伤口不可能腐烂的这么快。这也不像是被老鼠啃过的样子。”
“伤口确实腐烂的很严重,但其他地方依旧完好。”
只有伤口腐烂?以利亚想着,只有一种情况的可能。那就是……
“骑兵传来了信儿!”艾力冈爵士飞快的跑来禀报。“骑兵说他们向北逃了。”
向北?向北就只有两个去处。羽翼城和双心河。
“我们马上前去抓捕他们。”马克西姆下令道。“北界人已经对我们有所不满了。必须要快速解决。另外向北离黑雪精活动的范围很近。如果她到了黑雪精的地盘那就危险了。”
“马克西姆爵士。”以利亚说:“你带人埋伏在通往羽翼城的道路上设伏把他们向东赶。我会亲自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