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课,大家各自准备吃饭去了。学校有食堂,不过食堂的饭真是一言难尽,再说食堂的饭要花不少钱,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在中午回家,从家里带饭。冬天住宿舍,宿舍里生炉子,正好可以热饭。但是生炉子的碳每个星期每个宿舍都是两筐子,所以常常不够用,冬天又冷的要命,所以常常有人在夜里偷碳。宿管老师是个又高又壮的中年男人,常常拿着手电巡视,他下手挺黑的。对女生也不放过。
下午放学的时候,家慧坐在教室里发呆。
“家慧,你怎么不去吃饭?”
“我,不想上夜自习了。”
“你想回家了?”
“不,宿舍里晚上冷的跟冷库一样,馒头冻的硬邦邦的,咱们怎么这么受罪?”
“你……,咋了?”
“哎呀,我就是想哭,你说咱们念书有啥用了,反正也升不了高中,早不念和晚不念有啥区别?”
“家慧,你不是挺喜欢读书吗?今天咋了,吃错药了?”
“我就是委屈,突然不想念书了。”
“哎,不念书咱们这么小能做啥,学手艺女生能学啥,不是裁缝就是服务员,要么就是找个人家,像我姐姐早不念书了,在羊绒衫厂,可累呢。”
“小艺,那你不念书干啥去呀?”
“我也不知道,像我们村儿那些大一点的,有学理发的,有学化妆的,反正都的有人带你。”
“唉!”家慧不由得眼里泛泪。
这时候女人正忙着烧水,削土豆。小儿子一个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拿着葵花杆子挥舞,一会儿爬上墙头乱喊乱叫。偷懒的白炽灯猫着腰头看家玉家禾写作业。家禾的学习渐渐有些起色了,写字也没有那,那么慢了,不用老师站在她面前催了。等到天色完全按下来的时候,乡村外只有风在呼呼的叫着,干枯的树枝摇摆着。大约是饭该熟了,男人迈着八字步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按照惯例,快到家门口,男人首先要咳嗽一声,这时候有人就知道该把饭盛好。
家慧无心上课,在宿舍躺着,冰冷冰冷的被子,窗户玻璃已经爬满了冰花,低处的一个星期也没有化开过了。木板铺就的通铺,挤着十来个人,挤在一块儿还好一些。上半夜尚可,下半夜大家都睡熟了,炉子的火无人照料,和自顾自的闭上了眼。
冬天的深夜,起夜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尤其是学校,厕所距离宿舍有一百米的距离。月光明媚好好一些,遇上没有一点亮光的时候也很平常,厕所里没有灯,黑漆漆的,有一点动静能吓死人。所以好多人都憋着,等到锅炉房的灯亮了,等到有了一些动静。
家慧一动不动,她大概是一夜没有睡。
“家慧,你不起,赶紧洗脸去吧,不然一会儿没有热水了。”
家慧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许她感冒了,这时候的女生谁知道呢。小艺住在隔壁的宿舍,进来看见家慧还在那里。上前摸了摸家慧。
“你夜里是不没吃饭,赶紧烤个馒头吃吧。”
“不用,我不想吃,小艺你给我请个假,说我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