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走前看了施清漪一眼。施清漪到后,默然了一会儿,站在走廊上等雨停了,才带着棠毓悠悠地往二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小姐,刚才大小姐她……”棠毓仍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刚才施倾城走的时候怨毒的眼神似乎要把施清漪生吞活剐,比起往日里来更加憎恶凶狠,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冲上来对着施清漪发难,而是学会了隐忍。
施清漪看着雨水洗过后的天空格外纯净,下午时分的安逸与慵懒透着舒适,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叹息一声,这一次施倾城没有彻底被打入地狱,以后只怕更不得安宁了啊!
“我只怕大公子和王家的两位公子都会帮着她,小姐你是知道的。这大公子和王家的两位公子一向对大小姐多有偏爱。”棠毓很是担心,大公子和王家的两位公子这时候回来,又正好给施倾城撑起了腰杆,那岂不是,与此事本无关的小姐又要陷入麻烦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是己两袖清风,他们,又能奈我何?”施清漪从花枝上,取下一朵刚经过了大雨的洗礼己零落蔷薇花,艳丽的红色花瓣在她指间慢慢地转开。
一路慢慢地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二夫人的院子,那株茂盛的榕树滴着雨水,溅开了地上的一滩滩水迹,施清漪拦下棠毓的步子,听着从屋子里传来的一个声音:“二娘,你为何跟那个施清漪走得那么近?”说话的人却是施铭滔,听着声音他似乎很不满。
“铭滔。这么大的人,说话做事怎能这般急燥。”二夫人略有不悦的轻声责备一声。
“我能不急吗?二娘,你以前成天不理外事,如今也不知道被施清漪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团团转的,今天居然替她说话。”
棠毓这些日子跟着施清漪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场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内向怕事的小侍女了,这会儿听着施铭滔在背后这样辱骂施清漪,气得就要上去跟他理论,施清漪却比了右手在旁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看着施清漪唇边略带的浅笑,棠毓心里才平衡了一些,却仍免不了嘟囔:大公子怎么也是个施府公子,怎么却在背后说人是非?
果然未过多久,里面就传出了二夫人的话:“铭滔,你在外面这些年连孝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就这么跟你二娘说话?”她的声音依然平平,就跟平时说话一样,不带一些气势或威严。
“夫人别生气,铭滔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但夫人为何要偏袒施清漪呢?”王平连忙出来打圆场,只是最后仍免不了把话题绕回到施清漪的身上。
“我做事何时轮到你们两个指手画脚了?”二夫人平稳的声音淡淡说过,根本不正面解答施铭滔他们的疑惑。
施清漪就这样没有什么意图地站在外面听了半天,也觉得听不出什么味儿来了,二夫人这明显就是不乐意跟她两个人说点心里话,这样的情况倒还真是少见得很,见他们的谈话己经不再进行,便带了棠毓走到门前,叩了两下房扉。
“三小姐。”李婆婆站在门口第一个看见她,行了个礼,领了她进去。
谢过李婆婆,施清漪进去看了两个哥哥一眼,对二夫人行了个晚辈礼:“清漪,见过二娘。”
“我与清漪有话要说,你们一路上回来也没好生歇息,就先行回去休息去吧!”二夫人看来是打心眼里不想跟施铭滔和王平再说什么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施铭滔又看了看施清漪,眼中的狐疑越发浓厚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王平退出了二夫人的屋子。
施清漪等他们走远了,才看着二夫人说道:“二娘,此次叫我来,不知所谓何事?”
“你去找柳闻青了吧?”二夫人问。
“不知二娘从何得知?”前两个时辰施清漪才从柳闻青的本怡草堂回来,二夫人就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位二夫人对自己的确是对自己十分上心。
“这你到不必奇怪,是谁告诉我的。”二夫人,又仍自说:“柳闻青他跟你说了什么?”
“那人,告诉你我去过柳闻青医馆,就没告诉你他跟我说了什么吗?”施清漪突然有点厌烦跟着二夫人一直兜圈子了。
“若他说那串凝华珠会害死你,你信吗?”二夫人永远不会发脾气,始终语调平缓。
施清漪的心底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挠得她很想知道答案与真相,可是理智告诉她如果知道了,可能将会就是一场灾难,不明白为什么,她却对柳闻青的话十分相信。不为别的,只为有人在暗中利用她的理由,而柳闻青却没有,也只有柳闻青一人虽然想要得到那串凝华珠,却不希望她跟那串凝华珠有何接触。
“我信,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得到,如果二娘你找我来还是说这些的话,那清漪就先告辞了。”说完施清漪转身欲走,这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味,似乎也不能令她静心了。
可是二夫人的话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僵硬了她的后背:“如果凝华珠是你娘的遗物呢?”
“二娘,你……说……什么?”施清漪的身子未动,但脸色已有些不同,对于娘亲,一直是一个迷,她模糊的记忆里都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听人说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娘亲就已经去了,所以她对这个不曾有过太多回忆的娘亲多有幻想。
也会想着,如果有娘亲在,她以前是不是不用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头,累了倦了也会有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那串凝华珠,是你娘亲交给我的,她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难道这样你也不肯收下它吗?”二夫人又从袖子拿出那串凝华珠,那串白得像是一张白纸的珠子,走过来递到施清漪的面前,又更像是一滩流动的白雪在她的眼前静静地淌着。
“我娘……她……怎么会把叫你把凝华珠交给我?她跟凝华珠又是什么关系?”施清漪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尽量使自己不动声色。
“你娘正是这凝华珠的上一任主人,这一任主人自然就只能是你了。”二夫人说得理所当然,却留给施清漪更多的疑团。上一任主人?那就是说这凝华珠易主多人了,如果这凝华珠这么重要,那做为娘亲也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了屈身施府做人侍妾,还在正值茂盛的年华里早早地就去了?
二夫人拉过施清漪的手,将凝华珠放在她的掌心,这串凝华珠着实古怪的很,施清漪一碰到它竟有一种十分熟悉并且舒服的感觉,似乎这真的天生就是她的物品一样,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主人。
若雪的凝华珠在她掌心淡淡泛着光,柔和温润,施清漪的耳边响着二夫人的话:“你就算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来历,也不该辜负了你娘的一番心意,你娘是为你而死的。”
“二娘此话又是何意?”施清漪终
于忍不住问道。
同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柳闻青难过地说着:“清漪,凝华珠我也不愿要了。千万不要接下它,千万不要!”
生平,没有任何一个决定让施清漪思考这么久,那朴素的凝华珠反而反着光,像是某种诱惑,让人忍不住将它占为己有,可是柳闻青的声音像狠狠纠缠在耳边,施清漪犹豫了。
施清漪托着凝华珠,既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棠毓在一边有些着急,打从心底里,她不希望小姐接下这串凝华珠。必竟,她无论怎么看,这串凝华都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沉默许久,施清漪看向二夫人:“你说我娘是为我而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二夫人再平稳的心境,也不由得要为施清漪叫一声好,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应该很乱,于是选择了先弄清楚另一件事,等静下心来或者知道更多事实后,再来权衡是否收下凝华珠。
这般冷静的心性,无怪乎是绫素的女儿啊。
“你就不奇怪相府里为何没有老五吗?”二夫人开口却反问。
施府六个子女,她只知——老大施倾城,老二施倾若,老三施铭滔,老四施铭宇(己故)。老六施清漪,却独独没有老五,而施清漪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排行老五的那个人,只偶尔听说是位小少年,失足落水夭折了。
对于施府里王玄的手段,她如今到是清楚得很。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有人对一个孩子下手,她多少能分辨得出来。可是那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也不曾细问,如今二夫人这样提起来,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故事可说了。
二夫人走到窗前,拿着剪刀修了两片君子兰枯掉的叶子,声音带着追忆的味道娓娓道来:“老五其实是你的哥哥,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可比你可爱多了,娃嘟嘟的跟个瓷娃娃似的,连我都忍不住,对他可是很喜欢。”
施清漪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可爱的孩子跟自己有着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