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不怕。”谭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一直摇头对着施清漪说话。
棠毓见施清漪不再说话,也不好多嘴什么,给施清漪布好菜,也开始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谭依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王玄自那日闹过之后也不再见她过来,陌凌烟也是数日不见,甚至连那边屋子里的二夫人都不再出来找施清漪,自那日聊起过一些往事后,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暂不来往,小心翼翼地尽可能避开过多的接触。
时间过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是美人的玉手抚过最丝滑的缎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施清漪并不着急,她在安静的日子里慢慢过着。只是,棠毓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施清漪下棋罢了。
“她把所有的活儿都干了,我到是闲下来了。”棠毓落了一粒白子,晒笑着说道。
“不好吗?这些年一直辛苦你了,正好你也清闲一下。”施清漪执着黑子随意落下,轻摇着扇。
“小姐你当时收下她,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吧?”棠毓难得地问道。
“是这个原因也不错,反正多个人也吃不了几碗米。”施清漪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就像她下的这般棋,看似散乱无章,可是棠毓却觉得不管她的白子落在哪里,都会掉进陷阱。
“小姐……那日二夫人的话,你可别想太多了。”棠毓小心翼翼地说话,连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些天小姐看上去与平日里毫无异样,正是这种毫无异样越发令棠毓担心,总觉得小姐在拼命压抑着自己。
施清漪落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看向棠毓说:“我没事,叫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很显然施清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棠毓只好按下满腹的担忧,点了点头说:“谭依的确说得不错,那几个人的确是离奇不见了,后来我也找人问过,是从茅厕里找到过几具尸体,但是都腐烂了,根本看不出人形来,只能推测了。”
“放心吧小姐,那几人己经我们被好生安葬。”
许是那场面有些令人难以忍受,棠毓说着的时候再次回想起捂着胸口,看上去很想呕吐。
“那些人的家人呢?”施清漪细长的手指间摩挲着一粒黑玉棋子,玉手黑子,格外好看。
“怪就怪在此处,府中的丫头大都是乡下贫苦人家里的女儿,送来府上想赚些钱贴补家用的,一般都有据可查才是,但是不知为何,这些人的家人竟然一个都查不到。”棠毓也蹙起了眉,这件事的确怪异得很。
“谭依的家人呢?”施清漪问。
“我私下里曾问过她,她只说自己是孤儿,所以并没有家人。”棠毓托着腮的样子看上去很苦恼。
“那,可有问过其他人证实吗?”这么巧合,刚好活下来的那个
却是孤儿。
“问过了的,往年府中过年过节,还有平日里的假期,谭依从不回家,说是无家可回,不如留在府中帮手。”棠毓肯定地点头。
“好,我知道了。”施清漪捂得开始有些发热的棋子终于敲落,棠毓的白子己经被一片黑子吃了个半壁江山,败局已成。
棠毓无辜望天:“小姐,你难不成又耍诈!”
“兵不厌诈。”施清漪拿着扇子,轻敲了一下棠毓的额头,两人对坐在花窗下,好风景一片。
时间还早,再下一局。”棠毓不服,收着棋子准备再来一局。
施清漪想着反正也闲来无事,便与她练手也不错,结果棋子还没有收好,一只被拧断了脖子的鹦鹉被人扔在了棋盘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棋子滚落了一地,棠毓吓得尖叫一声跳起来。
那鹦鹉眼睛还没闭上,七彩的羽毛依然鲜艳,只是头却拧了半个圈,朝着后背,看上去格外吓人。这只鹦鹉像是前两天棠毓上街无聊的时候买的,想着平时养着可以施清漪解解闷儿,哪成想就这么被人给杀了。
放下手中的棋子,施清漪看向窗外,不是别人,正是王家大公子王宇。若说起这些天最不安份的便是这位王府大公子了,三天两头地挑事,不过都是些小恶作剧,施清漪到也安然化解了。
“不知三哥所谓何事?怎会总往清漪这里跑?”施清漪的反应并不大,这种小把戏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一般了。
“这只多嘴的鸟儿烦人的很,整天叽叽歪歪,所以我就把它给杀了。”王宇恶狠狠地语气,似乎在说那只多嘴的鸟儿就是施清漪一样。
“我见后山有一只猴子也很烦人,整天往别人屋子里钻,又掏了好些鸟窝,最烦人的是成日吡牙裂嘴的,王哥不妨把它也杀了吧。”施清漪拿过丝帕盖住死掉的鹦鹉,话里有话的暗讽着。
王宇并未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到是让棠毓先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掩着嘴偷笑。等棠毓笑过了,王宇才反应过来,原来施清漪说自己是只猴子,整天上蹿下跳吡牙裂嘴,丑态百出。
“施清漪你这个贱人,找死!”王宇恼羞成怒,拔出腰中的剑跳进窗子,指着施清漪就要刺下来。
棠毓还真没没想到,这堂堂王家大公子王宇,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也顾不得怕直接奔向棠毓那边扑在施清漪的身上,紧紧抱着她,闭着眼睛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剑刺下来,她忍不住睁开眼睛。
转过头一看,却见施清漪的手轻轻地搭在她后背上,正挡着心脏的位置,而王宇的剑便停在她手背之上,一道蜿蜒的血迹顺着施清漪的手背滴落。
紧接着便是施清漪清冷如浮冰地声音:“三哥,既然你不敢杀我,就不要再作出这些无聊的事来了,今日我屋子里的人少一根汗毛,我就敢告官,让施倾城再进一次牢房,你信不信?”
王宇握着剑的手平稳有力,却怎么也刺不下去,施清漪很聪明,聪明得让人害怕,她很清楚像自己这等习武之人,出手必是夺命之处,所以她在电光石光间就护住了棠毓的心脏。
这等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心思,换作自己也只怕不及。
“三哥要是胡闹够了,就请先离开吧。”施清漪伸出手,任由着棠毓包成一团,看她紧咬着的嘴唇只怕对王宇恨透了,而自己本身对王宇也没有太多好感,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王宇的剑哐铛入鞘,发出刺耳的声音,怨毒的眼神看着施清漪:“你最好离长姐远一点,不然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三哥对长姐倒是上心得很,一口一个叫我离她远点,她就这么没用,怕到要你来警告我了不成?”施清漪收好尚在滴血的双手,放进袖子里,半点也看不出疼痛的痕迹,好像她是个不知痛不知痒的女人一样。
“像你这样的毒妇,长姐怎需与你多费口舌,她心地仁慈不与你计较,我可不会放过你!”王宇说得义愤填膺,跟施清漪对付的人不是施倾城,而是他似的。
他的话逗得施清漪心里大笑不止,好个心地仁慈!施倾城心地仁慈到要一次次置自己于死地,仁慈到不惜利用王宇的冲动来对会自己,仁慈到罔顾无辜之人的性命!真是好一个心地仁慈,这世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美丽的女人做任何恶事,都可以被原谅!
“王宇啊王宇。那你可要看好善良又天真的长姐,当心她被我害死!还说不会放过我,你又能奈我何!”施清漪狠厉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带着漫无边际的冷意。
可笑的人,既然如此是非不分,管她什么血脉至亲,找上门来送死她就不会半点手软!
王宇让她的话刺激得血上头来,提剑而入直抵施清漪的喉间,尖锐冰冷的剑芒透着摄人的寒气,却改变不了施清漪脸上的不屑与嘲讽。
“三公子,你要做什么?”棠毓惊呼,想拨开他的长剑又怕伤到施清漪,一时进退两难,只能干着急着瞪眼。
“多嘴的贱婢!”王宇的确不敢对施清漪怎么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施辰易却再三吩咐过他们,不得对施清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是对付棠毓就不同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死活谁会在乎?
他剑锋一偏就要对棠毓刺下去,施清漪却牢牢握住他的剑尖,利刃割破手掌的疼痛自掌心传来,鲜红的血蜿蜒从指间汩汩流出,顺着施清漪的手腕滑在她半截露出的雪白的手臂上。
“三哥真是好魄力啊,不敢对我如何,就拿一个无辜的侍女下手,这等英雄行径真是令我这小女子汗颜!”施清漪夹枪带棒的话说得云淡风清,像浑然不知手上的伤疼一般,话比这剑还要利。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货,我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不是王府公子!”王宇猛地自她手心抽出长剑,带起一道血光扬起在空中,最后重重跌在地上,而闪着寒光的长剑对着施清漪的脸上就划去!
“不要啊,小姐!”棠毓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剑却直冲施清漪的脸面上刺去。王宇这是要毁了小姐的脸啊,棠毓什么也来不及想就朝施清漪扑过去!
“王宇你敢!”人未到,便有声音先至,一枚石子力道十足的打在王宇的剑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
王宇的长剑被打偏,又借着棠毓那一推,那本该直直刺进施清漪脸里的一剑只划破了皮,一道血印子渗出了血珠,施清漪人趁王宇分神去看外面的人之时,连忙推开棠毓,迅速摘下头上的发簪扎在王宇的手臂上!
“啊……你这个贱人!”王宇一时不查竟让施清漪得了手,那一下扎得够狠,施清漪有些颤抖的两手握着发簪对准了王宇的手,就是一刺,也不管自己手上还受着伤流着血。
松开发簪,施清漪寒如冰山的脸上血迹斑驳:“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对我动手,就该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棠毓,没事吧?”又轻扶起棠毓,轻声问道。
王宇被施清漪所伤,愤怒成狂,换手握剑还要再对施清漪动手,外面那人终于飘然而入,几掌击在王宇的手腕上。满脸冷色,声音听着让人不寒而粟:“怎么,三公子是要在本公子面前杀了自己的妹妹不成?”
来人正是陌凌烟,他本只是路过施府,便无意中来到了施清漪的窗外,正好看王宇对她动手的一幕,想也不想的就扔了石子出手。
“见过陌公子。”王宇又冷哼一声,看了他跟施清漪两眼,怪声怪气说道:“我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我呸,额上长了一朵妖花的克娘下贱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