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言刚走,林小晚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班主任请假。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学校论坛的消息突然弹出来,甚至,还有不少人艾特她。
林小晚有些奇怪,平日里她从不上论坛。带着好奇还是点开了那个消息通知。映入眼帘的,是标着“爆”的贴子——林小晚,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林小晚点开,从幼儿园开始的每一个受害者都被列在那些表中,甚至还包含着许多人的伤情报告和自己暴力倾向的确诊报告。
林小晚默默看完所有内容,又默默刷完所有“抵制林小晚,精神病就应该滚向精神病医院”的评论。林小晚淡淡给宋佳乐发信息告诉他今天不去学校了。
宋佳乐似乎一直在等她,信息刚发过去,宋佳乐就回复她说好,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学校会想办法。但林小晚知道,一旦校理会介入,她没有办法。
被开除惯了,林小晚第一次体会到没有犯错没有打人的情况下竟然也会被赶出学校。
中午,可可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林小晚带着开好的药,抱着可可离开医院。
坐在回家的出租上,怀里的可可还有些恹恹的。林小晚抱着他,看着窗外的不断后退的人和景物,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十几年不曾拥有的奇异感觉在林小晚的心头,困着的那头猛兽似乎也有些恹恹的。
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错却被赶出学校还是因为那些话刺痛了内心?林小晚一直是个理智的人,她说不清造成这种感觉的原因,一时有些烦躁。抱着可可的手无意识收紧,怀里的小家伙儿发出“哼哼”的抗议声。
回家后,林小晚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坐在可可的狗窝旁,看着趴在毯子上的可可,意识逐渐放空。
很小的时候,林小晚在幼儿园经常被人欺负。爸爸妈妈很忙,她每次都是第一个到幼儿园又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因为她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在幼儿园她经常被孤立,还有人说她没有爸爸妈妈,说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在又一次被一个男生推倒后,林小晚第一次决定动手反击。那一天,她跟那个小男孩打成一团。
或许是她用尽所有力气的缘故,又或许是男孩没把她放在心里的缘故,她赢了。男生掉了一颗门牙,血流了好多,看着男孩坐在地上哭,她突然感觉好爽。也是在那一天,她明白了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能向对手展示自己的力量的道理。
后来小学,还是会有摩擦,但是老师告诉她,暴力解决不了任何事。爸爸妈妈也会关心她,会接她上下学,会带她去想去的游乐园,那段时间,她体内的猛兽似乎乖顺多了。
初一那年,她目睹自己的同伴被伤害,那头猛兽一下子挣脱枷锁,她不受控制地拿起那把刀刺进那人的身体,甚至她还能听到皮肤被割裂的刺耳声音嗅到浓郁的血腥。
因为未满十四周岁且并未造成过度伤害,林小晚只是被评定防卫过当教育一顿,并未受到刑事处罚。但是大哥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休克,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她。
那段时间,爸爸妈妈每天忙于工作,家里的保姆见到她就像见到瘟神躲得远远的,她每天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是永远缠绕在自己鼻尖的血腥,是众人的指指点点。
她睡不着,每次闭眼就是大哥慢慢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就是自己拿着刀子刺进那人的瞬间,她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躁动。终于,在学校几个校霸的挑衅下,把他们打进ICU,那是她真正的第一次被开除。
因为档案原因,她每进一所学校,就会被人孤立,就会被人挑衅,就会抑制不住冲动揍人。所以,她成了恶霸,成了心理咨询室的常客。
心理治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心理医生总想把她心里的那头猛兽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但每一次尝试,她都会感觉得到那头猛兽的痛苦,它会四处啃噬她的内心。于是,她佯装自己已经康复,佯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林小晚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所有记忆一起涌上她的脑海,随着每一次的痛苦林小晚的心也剧烈疼痛,眼泪不自觉流出眼眶,打湿一片衣摆。
何慕言走到林小晚身边时,林小晚还在轻微的发抖。何慕言看到她手里亮起的屏幕,挨着林小晚坐下,一只手搭在林小晚肩膀上轻轻拍动,“对不起,对不起,别怕,我在。”
何慕言的声音进入林小晚的世界,像是小时候妈妈的手,安抚着那头猛兽。林小晚的神经一下子松垮下来,倒在何慕言身上慢慢睡着了。
何慕言被吓一跳,但是听到林小晚均匀的呼吸声,再看看脚边四仰八叉睡着的可可,他轻轻将林小晚掉下的几缕碎发别到脑后,“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