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景家。
阮清漪轻轻推开沉重的红木大门,从自己,也是景欣曾经的住处,走出。她身上披着景欣的魔法长袍,黑色的裘皮上白色的点染如夜色中明亮的繁星。她头发束起,除了好奇张望的神色外,已俨然是一个魔法师的样子。
她小心地关合木门,看了眼城堡幽寂的走廊。深邃的回音式建筑看不到尽头,高耸的大理石尖顶刷新着她对建筑的认知。她还是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墙壁穹窿上天使与魔鬼的壁画,下意识地紧紧身上的袍子,带上了兜帽,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是多日,这个与东漓全然不同的世界。她虽然已见过许许多多神奇的事物,却也无法完全摆脱对这个全新世界的惊讶新奇与敬意畏惧。
景冀说,如果要是害怕,就不要看那些壁画上描绘的鬼物。想到景冀,阮清漪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壁画中天使的美好容颜上。那个带着她熟悉世界的男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有礼的男人的脸,渐渐地与壁画上的天使重合。
阮清漪没有意识到自己缓缓慢下来的脚步,与嘴角微微泛起的那抹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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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的书房,朱红色的木质与暖白色的大理石交相辉映。
阮清漪如常轻声踏入。魔法师的书房整洁而宽敞,清一色的黑皮镶金书籍井井有条地陈列在架上,一旁,被施了法术地扫把无人自动,在书房中清扫着。窗帘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进入,自己向两边拉开,清晨的阳光撒入屋内,映地她面前一片通明。
束绳浮起,缠绕在金丝白纱织就的窗帘上,打了个蝴蝶结,棕色的束穗迎风飘动。
这场景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每次看到,都有种神奇之感。
阮清漪伸手握住扫把,扫把停下了动作,乖乖地躺在她手中,她松开手,扫把再次飞离,继续着自动的清扫,犹如乖巧的精灵。
阮清漪笑了笑,年芳不到二十的她也免不了几分少女心性,每日过来都喜欢和扫把玩一会。抚摸着光滑的桦木柄,浸沐着清晨的书香。
就在她松放抓取,一遍遍看它恢复又打乱的时候,一句温婉的男声从门畔传来。
“好玩吗?”景冀托着一摞书籍,轻轻推门进来,若非出声,她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阮清漪被惊了一下,手一松,扫把从中滑落,飞回自己打扫的轨道上。
“抱歉,吓到你了。”景冀温和一笑,彬彬有礼地道歉。
“啊,没事没事。”阮清漪拍打了一下身上,急忙道。
她抬头,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作为低贱的贫民,从未有人如此礼遇待她。而在这里的几日,眼前的男子却是无微不至地温柔,即使一点点小事都肯于道歉,她从未遇过。
景冀一身深蓝色魔法袍,如她身上一般的白色点染,仿佛初夜的星空,澄澈静谧。想必,他应也是王爷一类位高权重的人吧。阮清漪以自己的理解猜测着,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景冀走到书架前,挥挥手,一柄尘掸飞了过来打扫了下书架,一本本黑色描金书籍从他手上飞起,插回书架中。
他转向阮清漪,见她双手交叉合在身前,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听话的学生一般,不禁有些失神。她顶着妹妹景欣的样子,却是全然不同与妹妹的神情。他何时见过景欣能如此乖巧。
遥想每次在书房遇见景欣,她不是半坐在桌子上,就是摇着手中的书籍,炫耀新学会的魔法。又或者,弄的一团糟,还丝毫没有愧疚地拉他来收拾残局。
想不到妹妹静下来竟是如此一副怜人的样子,虽然并非妹妹的灵魂。
发觉了他转来的目光,阮清漪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景冀笑了笑,不知怎的,他问道:“想学魔法吗?看你很喜欢的样子。”
“可以吗?你不是说,魔法是你们尊贵的象征……”阮清漪低声道。
“无妨,我教你。”景冀没有理会她的踟蹰,拉着她坐到桌边。他点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书便从书架上脱出,飞了过来。无风自己翻开,到景冀想要的那一页。
阮清漪开始还有些忸怩,随着书的展开,她终究还是被这新奇的事物吸引。
“魔法,究其所终,是人与魔力之间的契约咒语。无人知晓这契约是如何产生的,但所有的魔法师都要与它签订契约。”
一张跨越两页的巨大的金色图案在书中展开,其繁复程度,世间罕见。
“你闭上眼,沉入精神领域,你应该能看到这样的一副图案,这就是契约,景欣是签订过的,你应该能够看到。”
“我试试。”阮清漪听话地闭上眼。精神所及一片虚空,她等了一会,一张与书上极像的图案浮现在识海,其巨大,几乎铺满了她全部的意识空间,一种自内心油然而生的虔诚之感,充斥内心。
好厉害,竟然能让人自发产生崇敬之意。阮清漪暗自赞叹。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魔法契约绝大多数还是暗灰色的,而有一角,几乎已被全部点亮,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是景欣的成就。”景冀的意识不知何时潜入,与她一起并立在虚无的精神空间之中。“魔法师每学会一条魔法,契约上就会点亮相应的部分。你看到的光亮,就是景欣曾经会的。她虽然性子是傲气了些,能力确实是年轻一代里数一数二的存在,我点亮的面积也不过比她稍大一点而已。”
“她一定是个很棒的人吧。”阮清漪伸手抚摸着魔法契约,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你要重新学习对精神力的控制以及咒语,只有契约是远远不够的。魔法还是很吃精神力的,如果用不好,过载太多可是会昏迷的哦。”景冀微笑着,将她带出了精神空间。
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能成为最好的魔法师呢,对么,妹妹。
景冀的心绪飘向那遥远的东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