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律操结束后,就是整个艺术节的压轴演出,艺术节晚会。
晚会的节目是经过一轮轮筛选的,以保证演出的水准。
靳刚几个人的舞蹈在音乐老师的帮助之下居然演的很有特色,几个人跳了一场跟模仿僵尸动作的现代舞,因为以僵尸为主题,几个人到不需要太多高难度的动作。因为张美静的事,靳刚本来就有了几分名气,现在又和歪瓜裂枣几个人跳舞,无疑可以荣登最佳校园八卦的头版头条。
演出当天,方浮萍一直在后台看着几个人,发现除了胖丫,另外几个人表现的都可圈可点。因为平时都是喜欢体育运动的人,所以四肢协调,在老师的设计之下,他们只是卡着音乐摆出一个个机械的动作就很有舞台效果。音乐老师大概觉得胖丫实在是无法调教,最开始的亮相之后,他就一个人在角落里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站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跟着音乐僵硬的摆动着四肢,加上服装道具、忽明忽暗的灯光,引的台下女生一阵阵疯狂叫喊。
方浮萍作为整场演出的节目主持人兼主要工作人员,一直关注着几个人的节目。但是因为性格缺少了操心的元素,方浮萍并没有把老师的那一句跳不好就把人丢到后几个班当成威胁。对于方浮萍来说,如果班主任敢这么做,她就敢直接去找校长,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让所有人都不消停,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方浮萍和歪瓜裂枣几个人更多的是习惯了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要整整齐齐的,所以祸要一起闯,舞要一起跳。大家经常笑着说,等老了一起回忆年轻的时光,这都是最牛逼的记忆。
几个人个性鲜明,都有自己的特点,很少有相似之处。难就难在,完全不同的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非常了解,那种彼此之间的默契很难用语言形容。靳刚有时候跟不上几个人的步伐,经常是看着他们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交汇就能迅速的整齐划一,这让他时常有一种编外人的感觉,但是方浮萍每次看着靳刚懵懂的表情又总是一副关怀弱智的眼神,照顾小动物一样用眼神摸着毛,把他从编外拉到了编内。
靳刚从心里珍惜这几个人的友谊,因为几个人都很性情,也都很真实,从不将就自己,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这让靳刚觉得踏实。
但是没想到几个人的个性与真实差点闯了大祸。
艺术节上三八班的表演,让几个人注意到了天道教,方浮萍放不下找妈妈的线索,张美静的案子似乎跟妈妈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方浮萍决定继续找跟天道教有关的线索。
大家商量了一下,为了不打草惊蛇,打算从外围逐渐接触。通过韩璐的描述,天道教以诱骗女孩子为主,至于选择女孩子的原因,要么就是因为女孩子胆子小容易上当,要么就跟张美静一样,有着一个个见不了光的欲望在窥探。
方浮萍几个人来到了韩璐说的那个那个农村房,房门院门都落了锁,窗户也被遮挡了起来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方浮萍后来去找了苏月,跟她说对这个天道教很有兴趣,想要加入,苏月冷笑着看着她,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方浮萍忍住了扇她一巴掌的冲动,男人不能打女人,方浮萍也不能打女人。
大家后来笑话方浮萍,这种刻意接近实在是太假了。方浮萍这种胆大包天的主,别说找天道教庇护了,就是如来佛祖亲临,对她张开双臂告诉她来吧孩子,我这里最安全。方浮萍只会冷冷的看一眼,告诉他,我自己最安全。
艺术节之后,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紧张学习,尤其是初三,一股紧张的气氛在蔓延着,重点高中的大门就在前面,还是门槛很高的那种,抬脚跨都跨不过去,得带着助跑。
方浮萍从被苏月拒绝以后,就有意无意的往三八班跑,有事没事的打听,加上胖丫也天天问自己的妈妈关于天道教的事情,终于没多久之后,他们从不同的渠道了解到了同一个消息。
天道教要开教坛大会。
方浮萍对宗教不感兴趣,什么妖魔鬼怪对她来说都是四岁以下儿童专属,如果韩璐的事情发生在方浮萍身上,估计那个破败的集会的房子将会被方浮萍一下下的拆成木柈子,塞到煤炉子里面烧火取暖。直到现在方浮萍都觉得韩璐那天遇到的人,都属于不可教化的愚民。
所谓的教坛大会,还是相对隐蔽的,据说每一个参加的人都必须有熟人引领,而且还要有一定的地位才能出席。人就是这样,越是稀少的东西往往越是趋之若鹜,能占到一席之位就好像物种之间的圈地意识一样,拼命的挤,生怕自己吃亏。
胖丫也问了自己的妈妈,天道教都是干什么的,但是从这条消息来源打听到的好像跟苏月那派又不太一样。后来方浮萍几个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有了最初的结论。
天道教应是分了几个派别,彼此之间好像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也没什么交集,只是派别的负责人都会穿那件奇怪图案的衣服。
胖丫他妈这边的消息不多,只是听说这个教很厉害,很神秘。一旦加入后,不但能保佑全家,还可以看病抓贼,呼风唤雨,要啥来啥,十分全能。但是胖丫妈本身也是一个心比天大的主,听这些事情都当听评书了,只图个热闹,胖丫也不确定,对于传言他妈有没有自行补充的部分。
方浮萍从三八班的其他女生那里大概了解到一些消息,好像苏月参加的这个派别主要就是抓鬼,而且只抓小女生身边的鬼,方浮萍心里吐槽,也不知道这些女生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什么妖魔鬼怪还能集体出现在一个班级里,而且还专门挑女生下手,难不成新时代了,鬼的扰民思路都是经过培训的?
方浮萍和歪瓜裂枣是不可能被邀请去这样的一个地方的,他们决定打听出来这个教坛大会的地址,然后去转转。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过去了,他们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
周末的时间,方浮萍和歪瓜裂枣几乎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还是没能问出来这个教坛大会的时间和地点。
北方的冬天来得迅速。秋天的遍地黄叶被风吹的东零西落,黄叶消失后便是整整四个月的冬天。
校园里的树都变成了光秃秃的枝杈,偶有几片叶子挂在上面,顽固的抓着枝杈不放开,宣示着最后的固执。
周一一早,方浮萍站在阳台的窗前,看着马路上的行人,每个人攥紧了领口,生怕寒风钻进衣服里,方浮萍打了一个寒颤。房间里面已经供暖了,很暖和。但是方浮萍已经不打算出去试探温度,直接打算拿出最厚的羽绒服出门上学,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方志明一把薅住。
“你穿这么厚做什么?”方志明张口问道
“亲爹,我冷啊,你这问题问的,难不成我穿这样是为了抗揍吗?”方浮萍一脸无奈。
“春捂秋冻,不知道吗?现在穿的这么厚,过几天天气冷了你裹着被子上学吗?再说了女生不都是能穿的少点就穿少点吗,有几个像你似的,都不嫌难看。”
“爹啊,我是你亲生的吗?”方浮萍叨咕着,还是不情愿的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一件薄一点的棉服。临走还幽怨的看了一眼羽绒服。
方浮萍站在单元门口站了几秒,才深呼吸一口迈了出去。
冷,风大,寸步难行。
方浮萍顶着风一路骑自行车到了学校,因为要对抗风的阻力,锁好车后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禁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听了老爸的话。
方浮萍到了班级后,时间还早,看了课表,早读是英语。方浮萍是英语课代表,拿出书本就到讲台上准备在黑板上写一些早读时间需要做的英语题。拿好书本,翻到想要的页数,随便选了一节好用的粉笔,方浮萍转身准备开始写。
方浮萍的字很好看,尤其是英语,每次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几乎不用更改,所有的字顺顺溜溜的一行,比用尺子量过都平整。胖丫小时候,每次看到方浮萍写完字,总是会找一跟尺子量一下,或者趴在黑板上仔细的寻找是不是有看不见的暗格子,以他的智商是无法理解方浮萍怎么在白纸或者黑板上写出一行不歪的字来的。
方浮萍机械的写着早读的题,心里也在跟着复习昨天的英语单词。
写着写着,方浮萍发现黑板上有昨天擦黑板留下的痕迹,也许是昨天的值日生偷懒没有擦得太干净,方浮萍转身拿起黑板擦决定再擦一次。就在她一转身再转回来的时候,方浮萍突然间停住了。
转回时,她的目光刚好是侧对着黑板,借着光线的反射,她看到了一个图案,确切点说是一个图案留下的痕迹。
方浮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角度,痕迹稍微清楚了一些,她看到了一个皇冠的轮廓,皇冠下面是曲折的轮廓,外面是一个圆圈。整个图案除了皇冠部分,其余的看不太清楚了,但是这个皇冠让方浮萍愣了几秒。因为天天都在找跟天道教有关的消息,尤其是那个奇怪的蛇剑图案,被他们反复的看了很多遍,此时此刻,黑板上的印记竟然与他们最近找的天道教有七八分相似。愣了几秒后,方浮萍把剩下的英语习题写完,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猴子和靳刚已经到了班级,方浮萍坐下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二人。
猴子还在吃早餐,刚用力咬下来一节油条,看到方浮萍的提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想吃油条,顺手把油条递到了方浮萍的嘴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没吃早餐啊?不早说,我就剩这一点了……”
猴子坐在三人位的中间,靳刚听到了这句话后,将头转了过来,等着方浮萍将文具盒砸到猴子的头上。
方浮萍面无表情的看着猴子,指了指油条,
“不是,我不想吃。我就是想提醒你,我刚刚看到这有个苍蝇,在你张嘴的时候,刚好飞进去了……”
猴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浮萍不确定真假,也不确定该继续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眼珠子一转,把手打开,做了一个要吐手上的姿势。
“我骗你的,你吃吧。”方浮萍说道。
猴子嘿嘿笑了几声,转头看了一眼靳刚,挑了一下眉毛,那意思是说看我厉害吧,想耍我,没那么容易。
等猴子把这口咽完,方浮萍又说话了,
“我没骗你,怕你吐手上才说的,真有一只……”
猴子脸瞬间绿了起来。
“逗你呢,这么冷的天气,苍蝇能飞动吗?”方浮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嗯,这是在感慨我的智商吗?猴子的脸又红了起来。
靳刚在旁边看热闹已经笑的喘不过气来了,正打算跟着说几句,痛打一下落水狗,却听到方浮萍又敲了敲桌子,语气稍微有点严肃。
“别闹了,说正事,我刚刚在黑板上出题的时候,看见黑板上有没擦掉的印字,很像是一个皇冠。”
靳刚和猴子一起看着方浮萍,消化了一下刚刚的这句话。
“你确定吗?”猴子明白过来问了一句,
“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觉的七八成相似。我们昨天有美术课吗?”
“没有……初三连体育课都没有了,怎么会有美术课。”
“所以你们觉得,那个图案是谁画的?”
“这个,我们问问昨天的值日生就知道了,就问问昨天擦黑板的值日生,是不是最后走的,走的时候黑板上有没有这个图案。”
“昨天疯子好像值日,我去问一下。”猴子话音还没落地,就从桌子边上翻了出去。
“看看你大师兄的伸手,多棒!”方浮萍对着靳刚说。
靳刚点了点头,突然间反应过来,这是在骂我是猪吗?
很快,猴子和疯子都走了过来。疯子是昨天的值日生。一脸不解的跑过来,不知道方浮萍发现的图案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值日,没有什么图案啊,我最后一个走的,想着写完作业再走,结果班主任来了,带着她的女儿,看样子好像是要给她女儿补课,我就走了。我走的时候黑板上什么都没有。”
疯子一时间不知道方浮萍发现的图案是什么样子的,对方浮萍说到,
“大萍,你确定吗?”
“七八成相似,你知道这个图案我们除了听人说就是韵律操上看到了一回,我对那条蛇上的皇冠印象很深,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皇冠的痕迹很完整,下面的部分看着很像是一条蛇,但是我也不太确定,现在的问题是,既然昨天你走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不管是不是天道教的标志,到底是谁画上去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下,疯子最先想到,
“如果,昨天我走后,班主任一直在的话,别人应该不敢进来画画吧?”
“你确定班主任是给她女儿补课吗?”方浮萍问道,
“不是很确定,我看着她女儿背着书包,你也知道,她女儿的情况,我也不敢多看她,见到她们走进来,马上收拾书包跟老师打声招呼就走了。”
靳刚听到这里云里雾里的,赶紧扒拉了一下猴子,
“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敢看?”
“对,你不知道情况,班主任有一个女儿,身体不好,生下来就是小儿麻痹,好像一直都没上学,我们听说都是班主任自己教的,她女儿走路都走不太稳,所以我们碰到了都尽量不盯着看,怕她女儿觉得不舒服。但是听说,她还是能说话的,就是不清楚。这几年,好像班主任也一直在领着女儿到处看病,有时候三两天不在学校,就是出去看病去了。”
靳刚点了点头,虽然他跟大家一样不喜欢班主任,但是听到了这件事,还是会有点同情,甚至对班主任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也原谅了几分。
方浮萍听完猴子的解释,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个人。猴子看到方浮萍的样子,愣了一下,
“你想到什么了?”猴子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变了声调,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也只是猜测,有没有可能那个图案是班主任画的?”方浮萍压低了声音,说的不是很坚定。
靳刚、猴子、疯子一时之间都有点懵,是啊,他们没有想过。按理说,这样一个愚昧的民间组织,怎么都不会跟学校的老师有瓜葛,要是真的是班主任画的,那这件事就很玄幻了。
“不能吧,那是老师啊……”疯子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我们要换一个角度想一下,如果是老师的话,她领着女儿在班级里面,画这个图案是为了什么?”靳刚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猴子低着头,方浮萍看着黑板,疯子看着靳刚。
“因为,病。”
方浮萍慢慢地说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