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禹城继续前进,很快便出现在了一条古路之上。
“休门入世,岁月红尘。仙本自凡,凡可修仙。仙凡两境,一念之间。”
这是一条岁月之路,时光之痕,一旦试炼者迈出,其脚下的每一段路,便代表着所走过的每段人生,从呱呱坠地的起点,到而立之年的中点,再到垂暮之年的尽头。
整条路,一个轮回,便是试炼者的整个人生。
而每一段人生,随着试炼者的年龄变化,心态也会随之变化,有时候也会面临种种诱惑而不能自拔,误了前程。
这便是休门的考验,因为凡人入道修仙,未必人人都可成功,毕竟这茫茫旅途,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有舍才有得,所以,究竟能够走多远,心境至关重要。
当禹城踏上这条时光路时,直接定在了十五岁那年。
而那一年,禹城惨遭不幸,命运变得多舛,最后为了搏命,才选择了入道修仙。
如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条路上,禹城心境有些变化,似乎是应了这条时光路的触动,最后他抬眼望去,便在这一段人生中,首先看到了那一幕自己曾经不止一次次向往的场景。
幕景中,禹城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以及一对恩爱的夫妻的身影,只见,那对夫妻看不清面容,左右百般呵护着牵着年幼的禹城,似乎刚刚从喧嚣的闹市回来,有说有笑。
“城儿,今天开不开心呀!”妻子慈爱的拉着少年禹城,软声道。
“开心,只要能天天和爹娘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城儿都会很开心的!”少年禹城灿烂的笑着。
“那娘亲今天开心吗?”接着,少年禹城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眸,抬头望向娘亲。
“城儿,乖,娘亲也好开心呀,上天能让城儿来到娘亲的身边,就已经是最最开心的事呀……”
……
温馨而又幸福的画面,是多么的真实,那种近距离与父母相处的温暖,那种曾经梦寐以求的父母的爱,像是一根银针,狠狠地刺痛了禹城的神经。
“爹,娘……”不知不觉中,禹城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鼻尖也浮出一丝酸楚。
看着画面中年幼的自己流露出的那种幸福快乐的笑容,禹城的心渐渐沉沦,最后拼命得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父母的真正容貌。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即便他们拉着年幼的禹城迎面而来,最后从禹城身旁擦肩而过,却依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自始至终,留给禹城的,只是有一对慈爱父母的背影。
“城儿,你怎么了,快和爹娘一起回家啊……”
就在禹城有些失望时,那对背影却是忽然转身,朝着禹城呼唤,听得禹城心中又是一颤。
“爹娘……在叫我?”
禹城有些错愕恍惚,真与幻瞬间难以分辨,因为他发现,父母竟然此刻停了下来并转过了身,然后慈爱地朝着自己所在地方向敞开双手,呼唤起来,甚至连那个年幼的自己,也在开心的朝着自己招手。
“城儿,你怎么了?爹娘要回大禹村了,你不来吗?”
禹城意识恍惚,在亲人的呼唤下,不自觉得迈出了一步,发现父母的面容竟是不由得清晰了一分。
“大禹村……”可当听到大禹村这三个字的时候,禹城忽然如梦初醒,迈出的脚定在了空中。
“……大禹村已经……”
“爹娘,对不起,虽然城儿很想看看你们的样子,可是……我不能……”
禹城心情沉重,眸光中再次变得清澈透明,最后望着时光路上父母模糊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毅然坚定的转身,朝着时光路的尽头迈去。
随即,父母以及年幼禹城的身影自背后戛然而止,最终消失不见踪影。
接着,禹城继续在时光路上前行,人生因此步入到了下一个阶段,迎来了自己的壮年,当随着一幕幕场景频繁交替出现,在一场场金钱、权利、名誉等种种诱惑面前,禹城潜在的心境不断被触动,但最终都选择了漠视,继续行进而毫不动摇。
然而,当一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忽然出现在了时光路上时,禹城的身体却是瞬间僵住了。
“秋师姐……”禹城睁大了双眼。
只见,秋凝水一袭白衣染地,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那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在禹城梦里的貌美绝世容颜,此时仿佛春暖花开,那一抹不可多得的微笑,在无尽的绽放着,融化了雪山,融化了禹城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
“禹城,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秋凝水脚底生莲,凌波微步,飘飞至禹城身前,接着朱唇轻启,巧笑嫣然,声音如夜莺浅吟低唱。
“师姐,我……”禹城一时语塞,心口如小鹿冲撞。
“不用说……我懂,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对吗?”秋凝水玉手轻抬,纤指堵住了禹城的嘴,一股芬芳的体香扑鼻而来。
禹城痴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禹城,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看出了你的与众不同,也只有你,才适合做我的道侣。”秋凝水吐气如兰,将禹城抱入怀中。
“你现在愿意和我共伴一生吗?”秋凝水抚摸着禹城干净的脸庞,嫣然微笑着。
“入道修行,我不在乎金钱、权利或者荣誉,但能和师姐相伴一生,其实将是我这辈子一直都会去追求的事情,可是,对不起,师姐,请你等我,我会用时间来证明这一切,但……不是现在!”
禹城敞开双手,和秋凝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双眼眸却是慢慢的闭上,奈何,此时此刻,哪怕一切都是虚幻,但他也想深深地留下这份悸动,很久很久,直到秋凝水的身影渐渐自怀中消散。
时光路上,禹城依然一人踽踽独行,风尘仆仆,很快从壮年一直走到了暮年,体会着每一段人生的人情世故,沧海桑田。
他看到了昔日朋友的身影一个个渐渐远去,消失于茫茫人海,看到了自己人到暮年一副佝偻疲惫的模样,看到了膝下无人送终的凄凉,而最终,也看到了自己在弥留之际,那从天而降、手持生死簿的无面判官。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这一生碌碌无为,定是不会甘心,只要你愿意,本官掌管人间生死,只需轻轻一勾,便可以帮你续命一甲子,这样,你便可以继续寻出你这一世的父母,还有你的道侣……”无面判官面容冰冷无情,傲然俯视。
禹城躺在床榻间,一双暗淡的眼眸不再有任何光亮,只是静静地望着飘渺的天空,久久不语。
“或者,本官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来生,无需再喝下孟婆汤,直接步入六道轮回,而另一个,是继续留在今生,送你长生不老之命,如何?”无面判官忽然急了。
休门时光之路,禹城此时已走到尽头,可,面对无面判官提出的两种巨大的诱惑,禹城有些难以决择。
“这世界上,本来早已没有了我的路,可我却已经搏出了一个未来,哪怕有太多的选择,终究是不适合我的,这一生,既然我的路已尽,又何须再继续执着……”
最终,禹城放弃了无面判官提供的两个选择,然后坦然接受了本属于自己的路。
随着无面判官愤怒的身影消散,禹城的意识开始涣散,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
“休门入世,岁月红尘。仙本自凡,凡可修仙。仙凡两境,一念之间。”
轰隆隆!
试炼进行到此,却是戛然而止,一切终于结束了。
只见的,时光之路开始一点点的崩塌,然后快速的消失在了这片虚无之中,同时,年迈的禹城也开始重新恢复生机,原本枯瘦嶙峋的躯体渐渐充实,如同时光倒流,很快便从垂暮之年回溯到了壮年,接着又重获了入太白峰试炼时本来的青春。
“这一关,我已经舍弃了太多,可是依然还有一些人、一些事让我无法忘记。为了搏命,入道修行,这一路走下去,怕是不会再有人比我失去的更多了……”
休门之后,禹城心境发生变化,多了一分成熟与淡然,毕竟,不论是谁,只要经历过了生老病死后,一些曾经拼了命去执着的东西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何况是命运多舛的禹城,最后,望着掌间一滴灵浆散发着璀璨的蓝色光芒,禹城心中不喜反伤,感慨不已。
最后的一个月时间,禹城再次盘膝入定,将第三滴灵浆彻底炼化吸收,如同前两次,道基之上,终是又足足炼出了三颗金窍,修为提升更是一日千里,。
此刻的禹城,随着道基上五十八颗金窍共鸣间,周身修道气息浓厚,气势如虹,距离渡灵第六重更是一步之遥。
……
当禹城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太白峰,至于在试炼进度上,其实想都不用想,那最后一人必然非自己莫属,可,当禹城试想自玉简上得到其他几位小紫府的信息时,却是意外地发现,小紫府八人中继卢嵩、游老和关槐先后被淘汰出局后,如今休门已过,却并无战事发生。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禹城将会在接下来的试炼中,与其他四位小紫府相遇的机率更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