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城的林军，这几天一直在各处工地上跑着。他去过承包商的项目部，也进到农民工的工棚，现在他对渭城的民工工资，和施工机械的租用费有了些了解。
和成都的工地相比，这边的工费略低一些。林军记下了一个马上完结的工地上，觉着不错的几个工人和工头的电话，约好下周等他们的工程收了尾，一起吃顿饭。
周日，林军回到他父母家，在午饭后，第一次同他们说起去成都干工程，去渭城的工地考察，以及自己打算揽工的想法。
母亲听完后看着他，张着嘴，半天都没有说话。
父亲一直专心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问道：“你跑了一周，感觉咋样？活有那么好找吗？”
林军摇了摇头：“这些项目都是开工好几个月的，有的是马上就要完结。项目的承包分包早已定好。我这周在工地跑，主要是想先了解一下渭城这边的用工行情，也顺便结识一些人，等往后找到活时，不至于抓瞎寻不着人。”
父亲听后点了点头：“你现在这样，有自己的打算，就很好。”
父亲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继续说：“我下个月就要办退休了……原本还忧心你的事，上周你妈去城建局喊你回来，你一直都不回……现在看，你没有整日胡混，还是有些想法的。”
父亲想了一下，问他：“不知你们陈局长有没有告诉过你，咱渭城从明年起，陆续会上一些城市改造项目，这里面的工程可不少。”
林军听后，很是兴奋，转而又沉默下来。他想起，十天前自己拿着结婚申请让陈局长签字，局长还想再问他些什么。可那时林军急着要去办公室盖章，就匆匆走了。
想到这，林军低着头对父亲说：“从成都回来后……就只见过陈局一面，也没多说啥。”
“可你们局长，对你在干啥却一清二楚。”父亲瞪着林军说道：“你在单位宿舍里刷门刷墙换家具……然后去人事上拿户口，又去办公室盖章……”
父亲停了一下，用责备的口吻继续说：“现在闹得人尽皆知……然后人家女方去医院做了流产，不和你结婚了！”
“啥？流产？这不可能！？”林军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然后又看了看母亲。
“有人亲眼看见，罗溪从医院妇产科的手术室做完手术出来。”
母亲看着他，接着说道：“你爸问过地税局的局长，他说罗溪向她科长请假，说是身体不好，想休息一段时间。”
林军听到这，大声说：“这不可能！我没有……”他不知道该说啥，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是林斌？林军想。不，这更不可能！林斌出国已经快十个月了，若是他，现在孩子应该早生出来了。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人？这……怎么可能？！
林军此时想马上见到罗溪，他不管父母在那说什么，就迈开大步跑向了门口。
母亲指着他，大声向他父亲说：“你看看，一提到这个女人，他就像没魂了一样！你还劝我，说这女子的领导对她评价不错，还说只要他俩愿意，结婚咱不要反对。可你看看小军现在这个失魂样……就算罗溪没流掉孩子，我也不同意她进咱家的门！”
林军骑着车一口气直奔罗溪宿舍的门口，他把车甩在墙边，站在那使劲敲她的门，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应声。
林军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间朝里面看，这时是中午十二点多，阳台上的光线很强烈，他隐约觉得，房子里没有人。林军不再敲，他在门口又站了一会，缓缓转身推车走了出去。
林军骑上车，漫无目地的胡乱游荡，骑着骑着就来到了渭河边。他在一棵梧桐树旁坐下，靠着树看着河面发呆。那是他第一次亲吻罗溪的地方，此刻那片河床已经被水淹没。
林军想起了罗溪那时的惊慌……不，除了林斌，她心里不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林军喃喃自语道。
可他又想起，在他七月初回来前，罗溪有好几次没接他的电话，并且，在他回来的那一天，找了罗溪不下十次，直到晚上十点，都没有见她回宿舍！
林军又想到了自己：他和李红还有梁晓琴的关系，不都发生在一瞬间吗？林军绝望地想着，感到来自心底的慌乱和疼痛。
当天下午和晚上，林军又去了罗溪宿舍几次，房间里依然黑着灯，没有一丝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到上班时间，林军又跑去了地税局，她宿舍里还是没人。
林军到门口的饭馆里胡乱吃了碗面，就坐在正对着地税局大门的位置，在那喝面汤。
上班进门的人中，并没有罗溪。林军看了一下表，已经八点半了，他出了面馆，跑去了罗溪的办公室。
这时财务室的人刚刚上班，都在那擦桌扫地打扫卫生。
出纳刘大姐告诉林军，罗溪请了半个月的假，要到下周二才能来上班。刘大姐刚说完，又有人说，上周见罗溪背了个大旅行包离开单位，可能是出去旅游了。
林军听罢，又赶紧骑车去了城西罗溪父母家。家里只有罗溪的弟弟涛子一人在，他说姐姐一周前给了他三千块，让他去学修车，这几天他们再没联系。
林军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他也不知这不安来自哪里。他宽慰着自己，耐心等她回来，既然她请假到下周二，一周后她肯定会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林军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工地上跑。周三下午，他和约好的工头和工人在饭店吃饭。席间，他已没了上周在工地上和他们畅谈时的劲头。众人划着拳，毫不客气地相互招呼着吃喝，林军低着头，一个人喝着闷酒。
酒足饭饱之后，有工人闹着要去KTV，领头的工头见林军心里有事，就吆喝着大家都回了。
等结完账，送走了众人，林军虽然脚下发飘，可还是忍不住又跑去了罗溪的宿舍。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罗溪房间里的灯依然黑着，一切如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