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是孩子王,在只能算是军队小院的地区武装部家属院里同龄的孩子也就两三个,再加五六个比我略小的孩子,足以看到一个微型社会。有溜须拍马,有欺负弱小,有互相争宠,有尔虞我诈,也有狐假虎威,现在回头看来并不是十分认同‘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
在这种环境下能做个孩子王还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自信心非常强大,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面对同龄人时还有点偶像包袱。进入小学,和班里的孩子打了几架后,在班级里竟也隐隐有了点一霸的气魄。想做优秀的人是需要全面发展的,所以学习也要拔尖,依稀记得一年级的我对学习从来就没有上心过,因为仿佛学习和写作业都很简单,这种自信的状态直到第一次期中考试一切就幻灭了。
数学考了99,语文也差不多。我妈开完家长会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木尺打我的手,原因是我哥可以考100,为什么我不行。从此我对于学习的积极性就一落千丈,虽不至于成绩不好,但是上课发言也不再积极,慢慢变成了老师眼中的坏孩子。这个印象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每一个阶段的班主任对我基本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看法,高中毕业时估计也没有多少改善。
记得高考后数学估分,班主任数学老师问我估了多少,我厚着脸皮说30,他亲自给我估分后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的眼睛说‘XXX你估高了’。果然我最后考了27。总分是一个非常‘平淡’的连专科都上不去的分数,我面临的是去当兵还是重新复读的选择,没心没肺的考虑了几天后没想到一个大馅饼砸在了头上,我远渡重洋来到了欧洲留学,这一切是因为我有一个在当地打拼的舅舅。舅舅愿意负担我的生活和学习的费用,这一下就解决了我爹妈的心头大患。
第一次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北京办签证,第一次爬长城,第一次和老爸住在满是蟑螂的宾馆,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行,第一次为了能早点找到登机口匆匆而去,甚至没有和父母挥一挥手,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喝难喝的番茄汁。总之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异国他乡,带着点兴奋,带着点不知所措。
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从小我的老爹就告诉我‘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当个大官’。我以此为目标的生活到了小学一年级上半段,然后就是为了考试分数线能过的去而学习,到了初中变成只要分数能及格就可以,高中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老师总是描绘贫困县的孩子背着馒头和咸菜去县城读书的样子,父母也时不时的提起隔壁的哥哥姐姐学习成绩有多好,他们的父母多么骄傲,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难以感同身受,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明白那份压力和父母对自己的期望。
一直以来我都是认为学习学不会也就那么回事,学习没什么用,应试教育的人离开校园还不是把那些积累的知识全部忘掉了。就算我已过而立之年依然保持着这个滑稽的看法,直到身边有一个25岁的公派留学博士生告诉我,他最近在帮别人网络替考,一门课一千元,按照他的能力水平,两个小时的本科的题目他半小时也就完成了,所以是非常轻松的来钱手段。这瞬间颠覆了我之前的想法,原来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原来书中真的有黄金屋。
所以当时如果不是用馒头和咸菜提醒我,而是能有类似的例子‘引诱’我,我可能也已经是一名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高级知识分子了。
我想教育的问题也就是如此,老师和家长抱着希望你能出人头地的目的循序善诱,但是方法上出现的偏差还是很让人唏嘘。我看到油管和很多国外的论坛上,很多二十出头的中国年轻人激进的攻击着我们国家的政府,这就是教育产生的另一个痛点,这个痛点全世界普遍存在。
我也是从那个状态过来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从小成长在一个周围充满着‘伟光正’教育的环境,盲目迷信着平等、自由。一旦踏出那个环境,如大学生毕业后踏入多元化的社会,所有社会上人性丑陋的东西都扑面而来,瞬间打破了成长的蛋壳,三观需要重塑。这个时候不免对过去的一切甚至是自己都有些失望,发泄的出口就是集中抨击成长的环境,感觉被长期欺骗的年轻人自然不遗余力的用激情和愤世嫉俗去否定主导社会的那一圈人。
不过在过了而立之年的我看来这一切又有不同,看多了西方国家丑陋的政治操纵,看多了所谓自由环境中的阶级对立,看到了标榜平等的西方政客面不改色地蒙蔽民众,看到了拥有同样教育问题的西方环境。看多了就自然意识到,外国的月亮没有比较圆,甚至阴暗更多。这次的新冠疫情让这一切显得格外透彻,物资缺乏时舆论导向民众不要恐慌,不要带口罩,物资充足时又要求大家反过来。反观中国的现状,真的有种民族自豪感。
现在的我很容易理解成长就是需要多走弯路的这类看法,提出这种观点的人其实明确地知道我们的社会中有多少弯路是亘古不变的,必须要走这些路,走过了这些路才好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一切。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需要燃烧青春,需要喜怒哀乐,需要失败成功,需要取舍,需要自私和奉献,需要压抑,亦需要发泄。而最终完成这些的基础就是需要时间,时间积累到了,看问题就冷静了,可能也就变成所谓的‘随波逐流’了,当然也可以解读成‘万众一心’。个人如此,社会亦如此。
我们的国家其实就像我们个人的发展一样,一开始是在伟光正的理论环境里成长,到改革开放否定过去式的爆发,再到新千年回到正轨的沉淀与积累。而现在,我希望这个大块头稳重有力,身板硬朗,头脑灵活,蓄势待发来面对新的挑战。
不管是社会人也好,自然人也罢,进入社会就必须要认识社会,这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弯弯绕绕走下来,最后的经验就是对人性的总结,吸收反哺为己用者被标榜为上,不为所动者也不能视之为下。所以,能够接受别人的多元才是成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