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躺下身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山洞静的让人害怕,我在衣架的这一侧竖起耳朵听着乐山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此时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我勉强跪立起来,再次确认乐山是否已经睡熟了。
我轻微的咳了咳,也不见对面有什么动静,于是从怀中掏出锦囊,将缚灵拷变了出来,蹑手蹑脚的向对侧爬了过去。
我只觉得冷汗要把我刚烘干的衣服再次浸湿了,每向前爬一步,四肢都像石头似的僵硬不堪,仿佛爬了几百年,这才终于到了乐山身边。
此时的乐山正侧着身睡得香,左手刚好摊在了身前。
我举起缚灵拷,深深吸了口气,看准时机,一下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次他的双眸不是幽深的黑色,而是烈焰一般的血红。
我顿时慌了神,急忙拿起缚灵铐的另一端向他的右手铐去。
谁知他却一抬手将我的手一个回转,缚灵拷便铐在了我的右手手腕上,紧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只能看清他那一双红眸。
“本尊这就杀了你!”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后,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万万没想到,没了灵力的乐山,杀死我还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钥匙在我师兄手里!”
“你说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下一秒我就要变成他的盘中餐了。
我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拼命挤出了几个字,“钥匙在我六师兄手里,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了。”
他听后,手上的力道确实减了几分,我正要缓口气,谁知他又加重了力道,“你骗我?”
我奋力摇了摇头,脸憋的通红,“尊主杀了小仙也没有任何好处,到时候碰到其他仇家,你又没有法力,还不是白白送死。”
他应是听进去了几分,终于松开了紧紧钳制住我的手,我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冷冷的盯着我,缓缓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我看了看铐住我们二人的缚灵铐,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正视着他,“送我回北阳宫。”
我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如今的乐山已经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凡是个小妖小仙都能轻易取他性命,虽然我也没有了法力,但也不至于再对他畏手畏脚了。
他见我这般,扯了扯嘴角,“变脸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说罢,他抬起手看了看缚灵铐,“这锁铐解开之日,就是你的祭日。”
由于距离太近了,他每说一个字,一口热气就钻进我的耳朵里,倒却让我打了个冷颤,“尊主还是先想想,如何能把我安全护送回去吧。”
我咬了咬嘴唇,乐山带给我的压迫感是那种心灵上的压迫,纵使法力被暂时封住,还是能使我喘不过气来。
短暂的谈话结束了,现在突然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这缚灵铐的连接并不长,我们俩该如何睡觉?如何吃饭?如何...
我盯着那锁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乐山似乎也想到了这些问题,忽然笑了出来,抬起手晃了晃锁铐,“小丫头,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勾了勾嘴角,快要熄灭的篝火散发出淡淡的光,映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让我不禁晃了神,“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看我的脸。”
他歪着头,将手臂搭在了腿上,我忽然回过神来,红着脸扭向了一边,“小..小仙没有。”
正欲再辩解些什么,一记惊雷贯穿了我的耳膜,劈开了天空,我一个激灵抱头跪在了地上,乐山的法力被锁住了,这隔音自然也就消失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放松警惕的乐山来不及用力,一下被我拽了个趔趄,横倒在了地上。
似乎摔得不轻,只听他重重“啧”了一声,不用抬头看,我也知道他此刻的眉头皱的有多深。
“真没想到北祭带出了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我能听得出他是在挖苦我。
他用左手撑起了头,侧身盯着我,此刻的我对于他来说,跟笑话没什么两样,“小丫头,你是怎么跑下山的?”
他忽然问出这种茶余饭后的话,让我疑惑的抬起了头,“尊主打听这种事干嘛?”
我皱了皱眉,不太信任的望着他。
“这漫漫长路,我总不能守着个哑巴吧。”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我多心了的样子。
我垂下眉眼,小声嘀咕起来,“都怪我自己不听话偏要跑下山来,我若是不跑下山来,师父也不会被人掳走,我若是不逞强,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若是...”
“好了!”乐山抬起手将我的话打断。
“听的本尊头都要大了。”
他皱着眉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小仙...小仙只是想看看这人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小仙活了几百年,睁眼就是北阳宫的太阳,闭眼就是北阳宫的月亮,这人间的太阳到底是什么样子,小仙实在是好奇的很。这凡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小仙也想亲眼看看,小仙不是存心想要连累大家...”
我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最后声音小到连自己的都快听不到了,乐山见我不说话了,悄悄回过头瞟了我一眼,“现在,你可觉得人间好了?”
我听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人间是挺好的,若是没有他这大魔头就更好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实话实说。
“总比天天在北阳宫要好。”
我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有些没良心,想着乐山定要借题发挥,讽刺师父一顿了。
谁想到他却打了个哈欠,“好了,本尊乏了。”
我一时有些语塞,原来他根本就没在听。
一提到睡觉,我确实也有些抬不起眼皮了,折腾了一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啊,更何况这雷...
“雨停了?”
我低估了一句,坐起身来朝洞外张望,雨后泥土的芬芳顺着洞口溜了进来,此时的天空已是晴空万里,我回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乐山。
莫非,他是故意拉着我聊天,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但立刻,理智就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由于锁链的束缚,我只能躺在他身侧不过一尺的距离,这让我极度没有安全感,仿佛随时都会丢了性命,乐山背对着我,只留给了我一头浓密的大卷发,我不愿再看,也学着他的样子背过身去。
奈何手铐的锁链太短,我若是将右手放在腿上,那乐山的左手就只能被迫放在身后,我方才用力一拽,惹得他重重“啧”了一声,又将手放了回去。
我斜了他一眼,闭上眼越想越觉得不公平,现在大家都被缚灵铐锁着,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一路上他又是拿我当风筝放,又是取笑我,我现在才不要让着他。
想着,我又将手扯了回来,乐山也不示弱,双方就这样来回来去大概“角逐”了七八个回合。
终于乐山有些不耐烦了,一气之下翻过身来,由于我们二人之间距离很近,他翻身之后胸膛几乎紧紧贴在我的背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小丫头,你若再跟本尊较劲,本尊可要抱着你睡了。”
他将嘴贴在我的耳边,一阵阵热气打在我的脸上,我紧紧闭着眼,果然还是赢不过他。
“小仙错了...尊..尊主快些休息吧。”乐山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不要作死的好,他如今是与凡人无异了,但骨子里还是个魔头,估计还是个变态色魔。
可算是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当我再次睁开眼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乐山此刻正盘腿打坐,。
“醒了?”他眼皮也没抬一下,缓缓吐出两字,我费力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忽然想起那缚灵拷,赶忙低头查看,见另一头还牢牢拴在乐山的手腕上,这才松了口气。
“尊主真是好兴致。”我谄媚的笑了笑。
“不知今日我们去何处?”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但愿他还记得昨晚的对话。
他听后又运了口气,缓缓睁眼,一双深邃的黑眸深不见底,但却只是一瞬,就又被他那邪魅的笑点燃了,“怎么,你不想回北阳宫了?”
他只是瞥了我一眼,又继续闭上眼打坐起来。
我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回回!想回!”
我点头如捣蒜,也不知他闭着眼能不能感受到我迫切的心情,“那尊主...我们该怎么走。”
话音未落,乐山猛地睁开了眼,以一种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你问本尊?本尊又不是北阳宫的人,本尊怎么知道。”
我与乐山四目相对,心想这下完了,我从未出过宫门,自然不知该如何走,那现在岂不成了两只没有法力的无头苍蝇?
“尊主,您忘了...小仙是第一次下山...”
我吞吞吐吐把话说完后,乐山与我对视了良久,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本尊就不该指望你。”
他起身将已经晾干的衣服披在了身上,握了握拳,我想这几十万年里,魔尊乐山都未曾如此狼狈过吧。
“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在这山洞里和本尊守一辈子?”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在催促我,我急忙站起身来,将衣服胡乱披在身上与他一同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