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旁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她这次要发的曲子。空荡的房间里,女人垂头安静的思考,没有任何人打扰。
进入工作状态的花苾有一种难言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移不开。
不知为什么,她这次要填的这个曲子整体风格有点偏男性化。就是俗称的A,不过她这长相和声音也不是柔美型那种,花苾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驾驭。
半个小时后,花苾拿起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抖了抖。虽然乱,但是她敢保证,这歌绝对有被打榜的价值!谈不上最好,可也是目前为止她很满意的一首。
纸上有几句词,字被黑笔加粗。
——我看见光落在肩上挤走阴霾。
一如你要离开我正中下怀。
没有任何能阻挡我前进,
速度快到让你难以言喻。
——《山顶》
她捋了一遍,发现没有错字,拿出另一张纸重新誊写。
稍稍低沉的嗓音,和着曲子,二者渐渐融为一体。
她反复唱着,保持着对作品的认真,什么时候高音、哪里需要转音、还有rap部分在纸上面标得清清楚楚,生怕出一点差错。
练了半个小时,花苾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温水润润喉。
想到明天是她以知名歌手贺楼的身份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出现,她的心情反而没有紧张,只剩满满的激动和期待。
拿起手机百度了自己的名字。
贺楼,1999年9月28日出生于Z城,中国内地女歌手,作曲人,毕业于麦吉尔大学音乐学院。
具体奖项罗列了满满一页,洋洋洒洒的文字看的花苾头疼。
她签华城娱乐不过两年,因为带她的团队非常有实力,加之自己不懈联系,竟也混成了一个几百万粉丝的领头人。
除了宣传新歌,微博放在她手里基本没什么作用。粉丝们经常在下面刷‘楼楼,我们想一睹芳容。’‘楼楼女鹅,满足我们的这个小愿望嘛!’,自己也都看到了。
此次回归当然会满足他们,也不知道过几天我的别墅(贺楼粉丝名)们看到我的真容后会有怎样的感受。
她把手机放进包包里。
花苾又拿起歌词,把几张不用的纸卷成筒状抓在手里,假装成麦克风。点开曲目,轻快地唱着。
练习结束,花苾为了保存体力,喝了点粥。
时间还早,她睡了一个小时。
以极快的速度洗了洗头发,又简单的吹干。她换掉睡袍,拿起包包,穿好鞋,带上放在画室的画就下了楼。
仔细阅读不久前车姿发来的路线图,花苾大概看懂了,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
后知后觉的带上黑口罩,把沿途的景色都看了个遍。
十几分钟后,她抬脚走进了聚语的大门。名片交给前台,马上就有一个俊美的男人过来迎接她。
那男人说:“您就是8里?”
花苾微微点头。
只听他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谢白的助理,曲继。”
花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男人继续说:“我老板喜欢您很久了。”
这话刚一出口,他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错了。
花苾眼里戏谑藏的极深,但还是开口提醒:“是喜欢画,不是我。”
曲继心里了然,听着她悦耳的声音,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言语紧张。
“嗯嗯,您说的对!”由于他频繁地悄悄观察花苾,性格腼腆的男人脸上露出点淡红的薄云。
花苾有感觉到,但时常被注视的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谁让她长得美呢!
视线移开,曲继恭敬的声音传来:“我带您去顶层找谢哥。”
花苾点点头,顺着他伸出的手,从善如流的先一步走进电梯。
曲继示意她把画交给他拿着,花苾没有推辞。自己手腕都已经累酸了,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啊!
在电梯间里,花苾突然说了句:“叫我8里姐,别您您的了,不好听。”
曲继连忙称好。
直到走进谢白办公室,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谢氏顶楼,谢总工作室。
花苾踩着谢老爷子不知到什么时候送给她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进屋里。
曲继上前说到:“谢哥,人接到了。”手里的画递给自家老板。
他退到谢白身后。
花苾人一进来就发现这人有点不对劲。
她抬起双眸,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一个梳着当下流行发型,穿了一身暗蓝色西装却骚包地打着粉色领带的—她见过不止一次的老男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谢择?
谢择和谢白是什么关系?
双胞胎?
这不可能,她怎么没听老爷子说过。
他到底是谁?
花苾故意压低声音:“你就是谢白?”
坐在对面的男人薄唇轻启:“嗯,你认识我?”
花苾摇摇头,视线落在被放在两人中间桌子上的画。
“看看画吧!”
谢白却像没听到一样,直直盯着花苾。双手放在大腿上,没有动。
花苾不解,自己今天的穿着随意。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一双简单的黑色马丁靴。很好看么?
她看向他身后的曲继。
抬起左手指指自己的耳朵,“你老板他有功能性耳聋?”
曲继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他及时的捂住嘴:“8里姐,他没有。”
谢白还是盯着她,就算她刚才误会了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这还不是功能性耳聋?骗谁呢?
花苾没再说话,就坐在那里。等他看画。
等了快十分钟,谢白像是个蜡像一样,坐她对面一动不动。
曲继在耳边悄悄问他:“谢哥,你这是干什么?不想买了?”
天知道谢白只是想多看一会儿8里!今天中午想着能和她见面,激动到现在都有点语言障碍。
他说:“当然没有。”
打开画,谢择猛吸一口气,这画......它分明是与他极像的一个男人的正身还有一个女人的背影。
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
意境是:女人身穿婚纱,男人身穿礼服。明明是该在教堂的时候,男人手里却拿着离婚证。
他满面春风,心里应该是在庆幸着。
女人手里似乎也拿着什么,大概也是离婚证。背影看起来竟没有一点萧瑟和落魄,脊背挺的生直,让人无法把可怜一词安在她的身上。
女人走过的那一半路的两侧,路边花团锦簇,红毯扑到了路的尽头。连太阳都偏爱她,把所有的光芒都打在她的身上。
男人走过的那一半路的两侧,路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脚下踩的是绿毯。周围飞着的是一群群乌鸦和蝙蝠。
他穿得整齐,鞋边却有几个老鼠在啃。左右还有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她们都争先恐后的贴近画里的那个男人,有一个甚至还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作势要亲他。
谢白看着这画久久不能回神。
他总感觉这事情有一点诡异,思考几许,他觉得这画家在指桑骂槐。
可还是不对劲,他是要离婚了,但是在此之前两人并没有见过,她为什么画的这么像?
她是狗仔?偷拍过我?
谢白猛的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
花苾以为他被自己的才华折服了,不耐的神色收敛了一点。安安静静地等着这个功能性耳聋男人的夸赞。
男人敲了足足五分钟,花苾忍不下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生下来专门为了浪费我的时间嘛?
愠怒之下的花苾口气生硬:“你有完没完?”
谢白就当他没听到某人的不开心,修长的手指停下动作。
好脾气的说:“不知您是否方便让我看看口罩下的芳容?”
花苾没有迟疑,看就看嘛!我这么美,怕什么?
虽然心里对他的身份有点怀疑,但是看在他频繁买画的份上,给他看也不是不可以。
她把口罩摘下来,刚才急着出门没来得及化妆,可花苾依然相信自己给人的视觉体验应该也不会比之前差很多。
美人自信的扬起嘴角,鼻梁高挺,眼中可以装下一整个银河,明亮有神。
谢白看到她的样子,整个人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曲继站在一旁小心的说了句:“嫂子?”
花苾看着他的眼睛:“他是谢择?可是你刚刚不还叫他谢白吗?”
曲继:“嗯,谢白是谢哥艺名。”
花苾忽然明白了,他可能是换个身份好隐藏自己。
谢择说:“你画这画什么意思?你真是8里?不是她手下的一个跑腿的?”
花苾:“没什么意思,觉得好玩就画了。你管我?我就是8里,信不信随你。”
谢择一时语塞,余光又被那张画吸引,这女人画的他,真不是个东西。
“商量商量,改改?把我画的再帅一点!旁边的东西换个寓意好一点的。我加钱行吗?”
花苾这人原本是吃软不吃硬的,但在原则问题上她却一步也不会让。
买过她画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规矩:画拿给买家后决不二改。就算买家退回,分文未赚,她本人也不会多说一句。
她的画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笔的,经过反复斟酌才画成的这么一幅画。心血怎能让人嫌弃?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改,没得谈。”
拿起画就要走。
谢白无奈,他只好妥协。谁让自己喜欢她的画风呢,别说给他画个绿毯子,就算是个绿帽子,他今天也照样收下。
他快步追上花苾,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好好好,不改,你把画给我。”
花苾使劲把画推到他胸前,俩手一使劲儿,掰开谢择抓在她手腕上的手。
对着呆傻的曲继说了句:“走了啊,小帅哥。”
曲继大声说:“拜拜,8里姐!”
这才斜眼看谢择:“别忘了付钱。”
谢择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毫不犹豫的把她推了出去。
“知道了,你快走吧。”
花苾走走停停,看着路上奔跑的小孩,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谢择在她走后一直上下打量自家助理,也没感觉出来他哪帅啊?这年头女孩标准都这么低么?
“曲继,你找人替我盯着花苾,别让她把画卖给别人。”
曲继非常聪明的插了一嘴:“可是谢哥,你不是要和她离婚了么?还盯着她干嘛?”
谢择仔细一想,确实有点不好。哪有这样当前夫的。
可是这么好的画,干嘛卖给别人啊!
当不成夫妻,当朋友吧!
还能怎么办?谁让她这么有能力!
谢择冷骏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工作室内:“没办法,我喜欢她的画。盯着吧!有事儿通知我。”
曲继觉得不合适,但也说什么,马上就安排人手盯着花苾。
心里鄙视着谢哥,什么玩意儿嘛!把他嫂子的画垄断还不如不和她离婚。天天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画画,难道不心动么?
老男人的世界总是难以理解的。
曲继继续工作,没再注意自己的上司。
谢择想想距离离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他在别人眼里又变回了高岭之花,就心痒痒。
他想找个人把这画装好,挂在客厅墙壁上,用以警戒自己—不要绿别人,下场很惨重。
谢择拿出剧本,认真看着,准备好五天后的进组。
安几园。
花苾刚踏进家门,就把手里的包挂到架子上。整个人靠在灰色沙发上,双手随意搭在一旁。
休息够了的花苾,拿出手机,给席停打了个电话。
手机嘟嘟了几声,那边接起。
席停朝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花花,想我了?”
花苾不知道这小孩哪里来的自信,一起玩好几年了,就没出言打击他。
“小亭子,你知道谢白真实身份吗?”
席停:“不知道啊,怎么了?他很出名么?”
花苾真想一拳锤死他,“他是我的现任老公。”
那边没了声音,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几秒后,席停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拿着手机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走动。
最后他还是问了,“花花,他帅么?”
花苾如实说:“帅。”
席停:“你现在喜欢他不?”
她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动瞬间。
“不喜欢。”她又说了句:“后天我们去离婚。”
席停不敢相信,声音高了好几度,“他是瞎么?有这么好看的老婆还想离婚?”
“没办法,一山不容俩漂亮。”
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相反还觉得谢择明智。
他安慰花苾,“没事,离了我娶你。”
花苾银铃般的笑声从嗓间溜了出来,“你个小孩儿,别瞎说,你花爷我市场广着呢!”
说完才想起来正事儿,“你去查查他用谢白这个名头混成什么样了?我的画以后不卖给他了。”
席停:“别呀,花花。坑前夫钱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嘛。”
花苾:“我还没无耻到那种地步,这事儿不用商量了。去查。”
席停应了声好。
花苾立刻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