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晴等红绿灯亮了，带着葛天籁跑过来，到了鞠无瑕面前气道：“你干嘛啊？成心想吓我吗？”
“我没有，刚才只是心里在想事情，忘了看马路。”他回答，眼睛从葛晴脸上移开，看着一旁说道。
“你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放心啊？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告诉他们因为我失恋，所以被打击得连家都回不去了？”他回答说，摇头叹气道：“我没那么脆弱，我爸妈养我养得十分精心，我不会为了失恋就自杀的，你放心去玩吧，我马上坐车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向马路对面走，显然这次他没那么粗心，很快就走到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他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后来只见他拿出耳机戴上，高高的个子向后，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
葛晴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看了一会儿鞠无瑕，压住内心无声的叹息，对一直跟在身后的葛天籁说道：“走吧，弟弟，我带你去玩。”
葛天籁一言不发地跟在葛晴身后。
本来开开心心出去大玩一天的计划，到了大世界之后一个小时，葛晴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她心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换了轮滑鞋却没有下场，只是站在一旁发呆，葛天籁在场上不停地打滑，一会儿就摔一跤，加上长长的头发和枯瘦的身材惹得很多人侧目，葛天籁满脸通红，额头全是汗水，勉强撑着哼也不哼一声，葛晴看他这样，彻底失去了玩的兴致，干脆拉着葛天籁回家。
不要去想鞠无瑕，忘记他，让生活像这样平稳地继续下去……
还好身边有了个弟弟，不用面对回家后满目的空虚，她兴致勃勃地带着葛天籁去剪头发，发型师问葛天籁想要什么发型，葛天籁看着葛晴，对她说道：“姐，要什么发型？”
“发型也问我吗？”葛晴奇怪地问。
葛天籁点头，理所当然地看着葛晴，像是在等着她回答，葛晴盯着葛天籁的脑袋，看着看着，她摇头说道：“我觉得你长发很好看，我喜欢你长头发，干脆不要剪短了，随便修一修发梢就好了。”
葛天籁一字不落地对发型师重复了葛晴一遍的话，发型师笑嘻嘻地一边剪发尾，一边说道：“现在小学生也可以留长发了吗？”
葛天籁和葛晴听了，目光在镜子里相遇，葛天籁明白葛晴眼睛里的意思，躲开她，向下盯着自己的脚，直到理发结束，也没再看着葛晴。
“你原来在哪里上学呢？”剪完了头发，回到家里之后，那个葛天籁躲不过去的问题终于来了。
葛天籁摇头说：“我一年没上学了。”
“一年没上学，就是在外面流浪了一年吗？”
他点头嗯了一声。
“那——那原来在哪里读书呢？”葛晴知道他在闪避自己的这个问题，对他闪避的理由十分好奇。
“杏——杏林镇。”他吞吞吐吐地说。
“杏林镇？那是哪里？”葛晴不是本地人，刚刚搬过来半年，对本地的地名方位完全摸不到头脑。
他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你家的人呢？”葛晴小心翼翼地问。
葛天籁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都死了。
“都死了？”葛晴惊讶地问。
他恩了一声，说都死了，一个都没剩下。
“这是——是因为车祸吗？不然就是传染病？”
葛天籁的脸上一刹那雪白，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脸上的肌肉因为紧绷有些扭曲，他弯低身子，抱着脑袋，好半天都不肯抬起来。
这是一个遭受了很多痛苦的孩子呢，葛晴想着。
暗巷里栖身，又冷又饿几乎命都保不住，跟他相比，自己存在的痛苦显得抽象渺小了许多……
能活下来，能碰到自己，他以后肉体的痛苦应该会少很多吧？
葛晴走过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别伤心了，我也不会再追问了，以后我们俩作伴，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好不好？”
葛天籁抬起头，有些潮湿的眼睛看着葛晴，里面的痛苦和渴望让葛晴动容，她莞尔一笑，抚摸他柔软的头发说：“所以你比狗狗强多了，狗狗只能活几年，你却可以陪我很多很多年啊。”
他下巴微微动了动，脸上神情像是很喜欢这句话。
“你呀，真是个奇怪的人，别人听见自己被拿来跟狗比，都会气得不得了，你呢，好像就喜欢我把你比成狗，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因为是姐姐的狗。”他立即答。
“我的狗？”葛晴笑着问：“我的狗怎么了？有什么特别吗？”
“姐的狗，跑丢了姐拼了命也要去找，当姐姐的狗，比当——比当有些人的孩子——强多了。”他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