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葛晴伸出手，揽住葛天籁小小的身子，感到他身体透出的绝望和伤心，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暴风雪前的夜晚，暗巷一团破棉絮下面肺炎高烧的他来，眼泪顿时涌上来，对父亲说：“我要留下他，来历不明还是怎样，我都想要他留在我身边，他不在这里，我也不在这里。”
葛文浩听得眉头紧皱，对女儿道：“不要任性，你不觉得这样太冒失了吗？”
“我不怕冒失，冒失的对象是弟弟，我宁可冒冒失失的，爸，我没去指责你们的生活冒失吧？那你也别来管我。”
葛文浩被女儿当着陌生人的面抢白，有些恼怒，发作道：“这叫什么话？你对我和你妈妈再有意见，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吧？你不该为了叛逆而叛逆，你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凡事不该有个度吗？”
“度？”葛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松开葛天籁，对父亲大怒道：“你也知道这个字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要是知道有‘度’这个字，你为什么还要过得那么没有‘度’，我算是什么？你现在坐在这里，摆出一副爸爸的脸，又算是什么？你以为这点儿关心就显示你是我的爸爸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她说到后来，情绪显然有些失控，突然大哭出声，吓了旁边站着的葛天籁一跳，脸色苍白地看着痛哭的葛晴，走过去伸手拉着葛晴的胳膊，葛晴伸出手一把将葛天籁抱住，紧紧地搂着他说：“这个弟弟我要定了，你不要，我就不再是你的女儿，我跟着弟弟一起离开这里……”
葛天籁显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葛晴，看她歇斯底里地痛哭，伸手用力抱着葛晴，忍不住也哭了，声音哽咽着安慰她道：“姐，我不用留在这里，我——我会回来看你，你不用哭成这个样子——”
葛晴不肯说话，只是大哭不止，哭得浑身是汗，站立不稳，不是葛天籁抱着她，她几乎就要跌倒。
葛文浩看着女儿，脸色死灰一般，也痛苦不堪，无力地对葛天籁说道：“你头一次见识到吧？她就是这个样子，外面看着好好的，性子上来了，就像疯了一样，任性不听劝，想怎样就怎样，我和她妈妈不回家都是惹不起她，她这么要死要活地想要你陪着她，也好，陪着她吧，不要让她动不动就去死，虽然不是什么贴心的女儿，我也不想养了这么大看着她白白死了……”
“只要弟弟陪着我，我就会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葛晴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亲了弟弟头顶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没有了刚才近似疯狂一般的歇斯底里。
葛天籁抬起头看着葛晴，伸出手握了握葛晴的手，像是安慰她一样。
“死死死，你整天说死，一点儿不顺心就要折腾个死去活来，谁能受得了你啊晴晴？”葛文浩叹气道：“就连我都受不了，这个小孩能受得了吗？你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改，只会把身边的人推得越来越远，哪一天他也受不了你接着跑了，那时候你怎么办？你接着再收养一个？这个弟弟我妥协了，下一个就算我接着妥协，你妈妈也绝对不会同意，那时候你难不成还要用自杀来威胁父母吗？”
“你懂你的意思”葛晴擦了擦眼泪，搂住葛天籁的肩膀道：“我不是随便捡个小孩，弟弟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我只要他，别人我全都不要，我不会对他任性把他欺负跑了，如果弟弟受不了我，我——我愿意尽力改……”
“改？”葛文浩听了这个字，吃惊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看葛天籁，神情若有所思。
“我可以改，只要弟弟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做得到，而且我保证，这样任性不合理的要求，是最后一个，我以后不会再拿这样的事情麻烦你和妈妈。”
“真是最后的要求吗？”葛文浩重复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
葛晴点头，摸着葛天籁的头道：“是最后的要求，给弟弟在这里找个学校，我跟弟弟说好了，他将来会跟我读同一所大学。”
葛文浩摇头道：“这个有些困难，没有身份的人，凭空地怎么送他去学校念书？”
“那是你的事，你半辈子经营，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到吗？”葛晴所求不得，口气相当无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