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转身一看,那个别着粉色发卡的可爱小家伙,不正是衣衣。
“大哥要被你吓死了!”
他匆匆拉上裤子,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咳咳,衣衣你可能不知道,我这是在给花草树木施肥的!”
“······”
你以为我信吗?
大柱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地大小便确实不好,他自知骗不过去,“好吧!刚才确实有些急,衣衣有何事?”
衣衣有些踟蹰,两只小手攥紧着,立在那里很是犹豫,终于,她开口问道:
“暑假你要回家吗?”
回家?我一点都不想回家,回去种地?
看她的意思,难道这小姑娘是想叫我陪她?
之前听说柳家家主很忙的,学生夏天放假,但是成年人可不会,何况现在正是柳家千载难逢的开疆拓土时机,适逢大乾国向外侵略,不,解救他国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柳家这种商业家族是不会放弃扩大市场的,他们不会不知道一步晚步步慢,做家主的可是任务重大。
所以,即便他再疼小丫头,也不会过多陪伴,自家亲大哥估计又要被送到柳家假期男儿特训班,衣衣这个没娘疼的小家伙连平时月中月末休沐一天半的时间,都不愿意去那个有着7个姨娘和许多妹妹的家,暑假何其长?
大柱瞬间想清了前因后果,哈哈一笑,毫不迟疑答道:
“当然不回去,大哥可是衣衣的贴身护卫,之前签了四年的协议,现在只过去半个月,又岂会做那等违约之事?”
看到大哥铿锵有声的样子,她脸上也晴朗起来,飞身扑到大柱身上。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会一直保护我的!是不是?”
衣衣狡黠一笑,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是天真无邪,笑容最是灿烂好看了。
然而,大柱却有些不寒而栗,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那是他无法诉说的痛苦。
这些日子他在学堂里一直作威作福,凭着自己年龄优势带来的武力优势和文化课程优势,无人可以撼动“老大”的地位。
但是,却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衣衣。
这与二人间签订的契约没有任何关系,单纯是武力压制。
衣衣一拳头能把自己打的起不来身,自己在小姑娘面前完全就是弱鸡。
一切都起源于那颗紫光柱。
那是一件成长性一阶符器,认主后直观表现为两处用途。一是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奇特场域,这个场域有两种形态,一是“硬甲罩”,紫光柱形成的场域犹如厚厚钢甲,摸上去跟金刚罩差不多,重点是硬度极高,血量极厚,怎么打都打不穿,最后留下肿的通红的拳头;二是“太极力”,这种力场使其变成一只滑溜溜的泥鳅,怎么打都打不中,卸力躲避能力一流,而且兼有反震之效,当初打的多爽,过后伤的多重。当然,这种域场防御力是有限的,只要有化劲修为,全力攻击半个多时辰就可以攻破。
然而这和还未进入明劲的王大柱毫无关系。
另外一种用途是预判。可能是大柱修为过低的缘故,神魂保护力不强,衣衣可以很轻松知晓自己心中所想,虽然只是模糊感应,但是完全可以打破大柱的攻击节奏了,再加上她的防御域场,简直是无敌。
小孩子向来是好奇心很重的,比如,衣衣就很好奇紫光柱的极限所在;
她们也是极为勇于尝试的,比如,把大柱当作假想敌。
得益于两人极大的武力差,大柱这个护卫很不喜欢听到“保护我”三个字。
于是他勉强笑了笑,“这是自然,大哥是衣衣的护卫,肯定会保护小衣衣的。”
“那暑假就陪着衣衣怎么样?”她笑得很开心。
虽说自己是护卫,但是暑假,衣衣肯定是要回家的,自己有什么用?
一个外人跟着人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不合适吧?岂不是说柳家无人?
似乎看出大哥的疑虑,她主动道:“我们家每年都要冬游夏猎,寒假到全国各地旅游,暑假会组织小孩子们打猎的,到时候大哥就跟着我。”
“夏猎?不应该是冬季草木枯黄是围猎吗?夏季草深树茂,视线受阻,山林中毒虫众多,而且天气湿热,猎物不易保存,怎么会有夏猎?”大柱还想问出此主意的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但衣衣当面,说人家家族的长辈总归有些不好。
她嘿嘿一笑,“因为冬天狩猎人太多,我高祖爷爷就说改成夏季了。不过,其实也不算狩猎啦,可以说是生存特训。”
“生存特训?”
“对,生存特训。我家虽然对女孩子比较宽容,不用像男孩儿那样需要继承家业,不浪费一点时间学习,但是要求还很严格的。每年夏天都要进行野外生存训练,年满六岁开始,我今年就要开始了。”
大柱点点头,倒是可以理解,这世界从来都不是很安全的,未曾开垦的荒野之地到处都是危机四伏,而人类不可能永远处于国家保护范围之内,大乾国这些年殖民浪潮更是愈演愈烈,即便是柳家这等大家族,也要分出一部分人向外殖民,那些殖民之地可不像大乾国内地这样被人类占领已久,有神阙护佑,而且各种诡异秽物数不胜数,面临那些危险是必然的;
女人本就处于弱势,而且是教育下一代的主要力量,言传身教对孩子影响极大,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要有危机意识,学习一下怎么生存必不可少,为了实现大乾国子民“人人如龙,一代更比一代强”的目标,据说官府每年移民时都要进行生存特训的,尤其是女人,只是没想到大家族开展时间这般早,从一个六岁小孩就开始了。
不过大柱还有些疑问,“那危险大不大?”
衣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怎么可能有危险,有护卫专门跟着的。”
不是送死就好,大柱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跟衣衣了解了一下详细事项,满意的结束了小树林里的愉快谈话。
再次和小伙伴儿们的惜别晚会不提。
翌日,正常的国祭结束后,大柱抱着衣衣在门口等待。
因为前些日子她老爹刚回来,那位赵姨娘不敢阳奉阴违的敷衍了事,今天过来了十骑黑甲护卫,都是来护送柳氏大小姐的。
一水儿的黑色骏马和高大护卫们极为壮观,让来此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们极为震惊,纷纷猜测是哪个大人物的到来,结果看到把一个相貌普通而且看起来有些寒酸的少年接走了,这让他们有些费解。
至于柳衣衣——她隐身了。
一阶下品的隐身符拍到身上,足以让一群最多炼体的凡夫俗子只看到一团空气。
这是对柳家对衣衣的保护,显眼的,只有王大柱。
“等等!包首领,我还有一事!”
领头的护卫姓包,可能是大柱作为自家大小姐贴身护卫的独特地位,包首领没有平时说话的那种冷冰冰态度,和颜悦色问道:“何事?”
“额,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此次前去柳家要呆上一段时间,我还要回家跟父母交代清楚,免得她们担心。”
“也是,倒是我考虑不周。”
“文浩,出列!”
“属下在!”
“你就陪着王兄弟回家一趟,也好——”
话未说完,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也要去!”
包头领看着背后的大小姐,心中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王兄弟住在哪里?万一路远回去晚了主母不免问责,今日又要麻烦了。
但小姐的话重要,他立即下令:“所有人听令,前往王兄弟家。”
大柱就坐在这位文浩兄的马上,他打马在前,其余九人浩浩荡荡跟了上去。
于是在东乡镇就出现这么一幕,一个明显是穷苦少年的家伙指使着十人黑骑,此等情景颇为少见。
这般豪华的出行方式,全副武装的保护力量,前世国家领导也不过如此吧!
不免有些看热闹的呸呸称奇。
“那娃子肯定是哪家老爷的私生子,竟有这般阵仗,了不得啊!”
“就是,看来大家族果然混乱,说书的所言不差!”
······
一路上大柱听的满头黑线,果然,无论那个世界,八卦都是人类天性。
按照大柱指引的方向,从东乡镇到王家村约么有六十里的路程,只是一刻钟时间,十条黑骑便到了王家村村口,凶兽级黑火马把大地震得咚咚作响。
坐在骏马上,看着偏僻的王家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飘飘然,哥也是月薪一百两银子的高收入人群的一员了,一个月抵得上爹娘干十年!当初被视作蠢材的家伙,没想到也有今天吧!放眼望去,王家村又有几人比得上?
这就是衣锦还乡的感觉吗?怪不得连霸王都心心念念回江东!
果然极爽!
大柱正要挥手示意,做一番“领导好”,突然发现场面有些不对。
那吹响的号角声是怎么回事?羊村狼来了?
还有,一个个怎生都持着管制刀具?凶神恶煞的,不像欢迎仪式啊!
村民们反应极快,只是几个呼吸,便呼呼啦啦的汇集了上千号人,只要能拿起刀的,都来了。
别以为一千人不多,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黑色头颅连成一片,还是挺吓人的。
我靠!这等防御姿态,以为是敌袭呢?
这把大柱也看得一惊,他在王家村生活十多年,竟不知村民们有如此敏捷的反应力。
大乾国的普通铁质武器并不贵,像那等削木如泥、可以砍断拇指粗细钢筋的厚背大刀,几乎家家户户都供着一把,也就两三百文铜钱,算不得贵,国家也不禁止武器买卖,除了军用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其它诸如能够连发的破灵弩炮等,只要登记一下就可以买卖,就是作为军方代表的血刀,多花些钱财也能弄过来,至于这等普通的锋利刀具,就更随便了,买他个几十万把也不会有人在意。
因为这个世界武力值太高,像这种家用牌武器,真的只是在村子里用一下了。
但是上千人持刀赶来,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尤其对于手上没有一丝血腥的王大柱。
特娘的我还只是个孩子啊!为何要看见这等画面?
独臂村长一马当先,“哗”的一声拔出黑刀,刀锋指向包头领,厉声喝道:“诸位来我王家村有何贵干?吾之修为虽然不及汝等,但——
家祖随后赶到,汝等欲试之乎吾刀利否?”
“大柱!”
王爹王妈在后面一眼便看到了被捆在马后的大儿子,虽然他不成器,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啊!
一道虚幻的身影从一千来号人面前的土地里钻了出来,正是鬼老祖,后天中期修为,相当于罡劲炼体武者,浓重的威压无差别的笼罩了十骑人马,这让想要缓解误会的大柱再次感受到前些日子被衣衣老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难受。
“呜呜~”
大柱难受的紧,想要说些什么,但被老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老祖柔声说道:
“大柱别怕,在我王家村的地盘上,还轮不到其他人撒野!”
“儿啊!老祖一定会救你回来的,不要害怕啊!”刘氏呜呜哭着。
他很想说这都是个误会,但是——老祖给一个说话机会好不好!
因为知晓柳家侍卫风一般的骑速,在有符道的地方完全是超速飙车,他今日还特意准备了一根绳子,把自己跟马匹捆了起来,还沾沾自喜了好久。黑火马皮毛油滑,想要在快速行驶加经常性急转弯的情况下不被甩下马,要么有至少暗劲的功力可以用双腿夹紧马腹,要么就是死死搂着前面骑手的腰不松开。
王大柱堂堂男子汉,岂能做出那等羞耻的动作?
还有一个原因是一直搂着前面家伙的腰太累了,他们穿的连体黑甲可能是为了减少在山林草地的穿行阻力,表面极为光滑,还防汗防湿,圆柱形的物体很难找到着力点,搂着腰可费劲儿了。
当初自作聪明的巧妙地设计,谁知现在被视作绑架,哭都没处哭。
可能是柳家近些日子太忙的缘故,抽调过来接送大小姐的十人最多只是丹劲,和在后天沉淀了上百年的鬼老祖根本没法比。
于是一个个忍着威压,粗气喘的厉害。
鬼老祖也拔出了他的利刃,再次问道:“你们还不放了我家大柱,非要拼死顽抗不是?”
“咳咳~”
“莫非是认为我不配给你等对话?”
“呜呜~”
“还是根本就看不起我王霸天!”
“······”
大海般的被悲伤感袭来,大柱好生忧桑。
听到王母不住的呜咽声,老祖更加恼怒,想他英雄了一辈子,最听不得女人哭了。
“汝等非要冥顽不灵,是也不是?”
包头领简直想要骂娘,谁想到来一个偏远村子竟有这等高手,一看就知是在城隍处供职的,这等神灵中人最是难惹了,一个个老奸巨猾底牌众多,而且关系网极为复杂,虽然对阳世之事管理不多,但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最是团结护短,一惹一大群,典型的打了小的来老的,就连家主也不愿过多纠缠,他一个小小护卫更是被多次教育有多远离多远,可惜这位前辈还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
他鼓动全身气血,包裹的严严实实黑甲上升腾起一阵白气,血液在沸腾,在燃烧!
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
终于,他挣脱了威压气势的束缚!
我有话要说!
鬼老祖呸呸赞叹道:“还不错,倒是个苗子!”
于是,一招闪现出现在包头领身旁,左手一挥,一记手刀把包头领打下了马,他晕了过去。
“扑通!”
这声音在紧张的两方对峙场地上听的极为清楚。
大柱看得眼皮子直跳,包头领虽然跟自己不是一个部门的,不是自己上司,但终归都在柳家供职,今日如此得罪,使他在众位下属跟前丢了面子,谁知道往后会有什么举动?
“咦?”老祖面色惊奇,手一挥,包头领马后升起一个闪着紫光的圆滚滚东西,他轻轻吹了口气,露出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老祖看得一阵心惊,心道遭殃,这种护罩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刚才的隐身连自己都没能看穿,而且这小姑娘穿着不凡,气质一看就不是乡下玩泥巴的小东西们可以媲美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今日打了她的护卫,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这时,衣衣笑嘻嘻道:“鬼爷爷,我们不是坏人,我是王大柱的同学。”
“同学?”
“正是!东乡小学堂的同班同学!”
老祖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
“小姑娘,这次确实爷爷我鲁莽了,我在这里道声抱歉。”
衣衣不以为意,小手一摆,“没事儿,就是我家侍卫不懂礼貌,打搅了贵村。”
一看误会解决,老祖急忙卸下威压,让众人松了口气。
大柱在众人旁观中赶紧解那根作为罪魁祸首的绳子,但那绳子绑的紧,原本是活扣,刚才一慌乱,也弄成死扣了。
他手心发汗,在众人围观中半天解不开。
王老爹看得一阵捂脸,怎么生了一个这种蠢蛋,于是上前一刀砍断了绳子。
“爹!老祖!村长!还有诸位叔伯婶子!”
大柱不好意思的行了礼。
老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微微握紧的拳头让大柱心中一紧,从他14年的经验来看,一顿竹笋炒肉必不可少了。
在众人围观中他头皮有些发麻,开口道:“其实我现在是柳家闲散人员了。”他指了指一众侍卫道:“往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音,“你卖身了?”
“不是卖身,我现在是衣衣的贴身护卫。”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姑娘。
衣衣微笑回应。
那个声音更大了:
“嘶~你竟然吃一个小丫头的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