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奢华的主厅内,卡莱将军魂不守舍地踱着步。孟无常悄无声息地出现,还是被他一眼看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去,劈头就问:
“怎么样?”
孟无常脸上写满了同情,似乎正看着一个绝症患者。
“不,不会吧?”卡莱将军再问。
孟无常停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卡莱将军立马老了十岁,军人独有的顶天立地的骄傲一刹那没了,颓然倒在身旁的椅子里。
孟无常又叹了一口气,像个老朋友一般,走过去拍拍卡莱将军的肩膀,说道:“场主昨天提醒我,离最后的交货日没多久了。老兄,不是我不帮你……”
“够了!”身旁的茶几被拍得山响,精致的茶杯跳了起来,杯盖骨碌碌滚落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就像为两人的争执做了献祭,“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你们最近时间花在哪里我门儿清。”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孟无常这回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的同情一秒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与狰狞:“将军,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孟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否则,你那漂亮的闺女早就已经是一盆基因洗液了。”
卡莱将军瞪着他,双拳攥得死死的,若不是汪涛在旁边,他早就对孟无常饱以老拳了。身旁的保镖上次见识过汪涛的实力,也都一动不动地待着。
翠绿的茶叶一根根悠然漂浮着,热腾腾的山泉水被染成怡人的淡绿色。孟无常的目光停留在杯中恬淡的风景里,头也不抬地说:“两天后,麻烦将军把牲口带来此地交割,否则……管理组织的办事风格您是知道的,对吧?”
卡莱将军暗紫色的双唇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相比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他原本是幸福的。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有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妻子,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儿子。那一天,这群恶魔冲进他的家门,将他的幸福像破罐子一般摔在地上:他们要夺走他的女儿。
他清楚他们的实力,也知道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他们为了任务不讲原则。他此刻忽然恨自己的幸福太过丰满,这让他比别人更害怕失去。如果他只拥有残缺的幸福,这个家庭只有他和女儿相依为命的话,他一定会为她挺身而出,哪怕是以卵击石。
他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扶着茶几慢慢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朝门外走去。夕阳从一侧的窗户倾泻而来,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
“我看,老家伙一定不会主动交货的。”汪涛对孟无常说。卡莱将军尚未走出这句话的传播范围,但汪涛不在乎。
孟无常瞪了他一眼,待卡莱将军出了门,才说:“放心吧,他会的。”
“万一……”
“没有万一。”孟无常的笃定把这个话题斩断了,他转而问,“北京那个牲口和叛徒的情况怎样了?”
汪涛的脸色颇为难看:“要不是抵抗组织捣乱……”
“够了!”孟无常一掌拍在茶几上,自己茶杯的杯盖也摔了个粉身碎骨,和卡莱将军那只算是双宿双飞了,“算上江晨那老家伙,他们也就六个人,武器也比我们差远了,你频频在他们身上栽跟头,让我好生失望!”
汪涛失去了威风,单膝跪在孟无常身前:“都怪孩儿自负,没料到抵抗组织还敢出来跟我们作对,一时大意,被他们把两人给掳走了。”
“你呀你……”孟无常作势要打,又心疼地把手放下,“算了算了,起来吧。总归要吃点亏,你才会长进。”
“不过干爹,此行倒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那个叛徒,一脚踹在大熊身上,大熊当场奄奄一息了。如今小熊还叫嚣着要给兄弟报仇呢。”
孟无常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汪涛。大熊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九十公斤,是组织内最强壮的战士。就算是直挺挺地站着让汪涛揍几拳,汪涛恐怕也伤不了他,不料却被一个叛徒一脚踹死了。这让他对这个叛徒的兴趣瞬间提高到极点。
“而且,探测仪在当时直接爆掉了……”汪涛补充道。
孟无常似乎明白了:“难怪时隔这么多天,抵抗组织要出手相救,看来是冲着这小子来的。”
“干爹放心,就算这个叛徒的潜能再大,下一次,孩儿必定会除掉他!”
孟无常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摆摆手:“不能杀,我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