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李强像一道闪电,直奔那姑娘而去。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她并没有看到小熊,只看到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男人挡在自己身前。
一丝风掠过姑娘的耳际,栗色长发随风扬起,精致的耳钉在阳光下那么耀眼,就像她清澈的眼睛。
“你真美!”
既然生命到了最后一刻,就让眼前美丽的姑娘开心起来吧。
强烈的撞击向他袭来,但他很快发现方向不对,这撞击来自侧方而不是后方。他下意识搂住那姑娘,两人的身体一同被撞飞到一侧的草地里。他们刚才所在之处,水泥石板四分五裂。
姑娘大叫着把压在身上的李强推开,起身就要跑,却发现身前站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铁青着脸瞪着他们。
被姑娘推得在草坪上滚了两圈后,李强茫然四顾,发现墨迟就在身边不远处,一切都明白了。
不过,眼下压根没有感谢的机会。三人被撞到草坪这一侧,小熊干脆不管他们,直奔另一侧落单的邱雪而去。
邱雪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她还没完全恢复体力,只能微微抬头看着他,汗水顺着滚烫的脸颊滴答下来,在身前汇聚出一片小湖。小湖是生的希望,它能孕育出许许多多的生命。但它也能淹死人。
“喂,你大哥是我杀的!”
不知什么时候,墨迟已经朝他冲了过去,这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小熊嘴角一扬,找的就是你。他双手一握,两柄大锤出现在手中,猛然一个转身,风驰电掣地朝他奔去。
墨迟听到李强声嘶力竭地喊声,还有邱雪微弱沙哑的呼号,他们说着不同的话,但目的无非都是让他闪开。
走?往哪儿走?
如果这就是宿命,那不要逃,给它迎头痛击,让它惨叫,让它跌倒,让它跪地求饶。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那神奇的蛮力会再次降临,我能抵挡住他的攻击。墨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抱在胸前,静静注视着向自己砸来的大锤。
一整辆卡车的重量砸在手臂上,传到胸腔,墨迟感到五脏六腑像锅里的饭粒一样被疯狂翻炒。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半秒内他便失去了知觉,一秒之后他的身体直接砸在了远处的围墙上。
浑身无力,睁开眼睛这件小事都花了他很长时间。光线刺眼,他感到无数把利剑射进了眼眶中,索性又将眼睛闭上。
又过了一会儿,喉咙的干痒让他难以忍受,他用尽力气动了动手,感到有谁正握着自己。
邱雪趴在床边,睡梦中又出现了那个画面,一柄大锤砸在那个男人身上,直接将他砸的灰飞烟灭,她的心也起连锁反应似的一同四分五裂了。巨大的疼痛感从心脏处扩散,转眼间抵达四肢百骸,让她不由一激灵。
她感到这个男人的手动了一下。这下子她彻底清醒过来,握紧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墨迟,我在,我在。”
那只手又在她的手心处轻轻点了两下。
“醒了?你醒了?”邱雪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只手又动了一下。
“你……你真的醒了!”
她擦了擦脸上快要风干的泪水,但她很快放弃了,更多的泪水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来人,快来人,他醒了,他醒了!”
随着她的喊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脉搏,探了探鼻息,舒了一口气。
“给他倒点水。”
邱雪使劲点头,跑到一边给墨迟倒水。她的手在发抖,水洒到桌上,滴滴答答又流到地板上。
“真没出息!”旁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邱雪不搭理她,将满满一杯水递给中年人。她本想自己喂给他喝,但她发现自己拿不太稳。
一股甘冽的清泉从口腔中滑落,浇灭了喉咙中的燥火。又过了片刻,墨迟终于感觉喉咙能发声了,他轻声问道:“这是哪?”
他听到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江晨。”
江晨?又落到抵抗组织手里了?墨迟不知道该遗憾还是感激。
“小子,我们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墨迟知道,说这话的肯定是美艳冷酷的郝精彩。
“不过,你怎么敢硬生生用肉体接小熊一锤?就因为你之前一拳将他击飞了?”这声音粗声大嗓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肢发达的刘宽。
“一拳击飞小熊?我不信,你看见啦?”牛果一脸不信地说。
“路上邱雪姑娘说的,她干嘛要骗我?”刘宽回。
“中国有句古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哼,呆子。”
“你……”
墨迟觉得有两只苍蝇在耳朵边飞来飞去,他慢慢抬手扶着额头。江晨见状白了两人一眼:“安静点!”
两人不敢顶嘴,可是又彼此不服,干脆一块儿出去继续斗嘴。
世界清静下来,墨迟看着江晨,说了声“谢谢”。
江晨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邱雪姑娘的话,我相信是真的。”
这个老狐狸,他分明不相信邱雪的话,但做为抵抗组织德高望重的首领,他是不能像刘宽和牛果那样直来直去的。他在等墨迟的回答,这回答可以是“是”或“不是”,可以是点头和摇头,也可以是沉默。
回答他的是沉默。
默认了,他脸上露出笑容:“我说过,你有很强的潜力。”
墨迟轻叹一声,苦笑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潜力,但如果我真有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如此狼狈地躺在这里。”
“错!大错特错!所有人,包括地球人,包括我们的战士,每一个有着强大潜力的人都需要后天的不断开发和训练,才能真正到达一定的高度。像你这样完全没经历过任何训练,却能将大熊小熊击飞的,绝对是我生平仅见的。”
墨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身体的虚弱让他有点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江晨眼力极好,说道:“今天要不先到这吧,墨先生,好好休息,抵抗组织是安全的。”
几个人走后,邱雪还傻傻地站在一旁,侧身对着他。墨迟轻喊了她两声,她抹抹脸,咧着嘴过来了。
“你没事吧?”看着她强挤出的笑容,他突然忍不住笑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邱雪干脆不装了,骂道:“你他妈不要命啦?”骂完之后,干脆把脸埋在床边,哇一声哭了出来。
“嗨,你……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的双肩耸动得越来越厉害,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没事,真的没事,我好着呢。”
“好着呢?你他妈知不知道,这三天里你好几次没挺过来!”
三天了?她一直在身边吗?墨迟感到心中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过了好久,哭声小了,成了抽泣,最后听不见了。邱雪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了他好久:“你那会儿干嘛不跑?”
“第一,我跑,能跑哪儿去?第二,我要真跑了,你怎么办?”
“你……你这样做值得吗……”
墨迟转头看向窗外。外面阴沉沉的,暴雨仿佛酝酿了许久,狂风助威似的将树木刮得摇头晃脑。就在这黑云压城的天空,一缕阳光从阴云的罅隙里漏了出来,照到远处一座办公楼上。在那一片高楼林立的地方,它并不算鹤立鸡群。然而此时,它变成了一座傲世独立的孤岛,金色的玻璃幕墙向整个世界闪耀着圣光,它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我救过你,自然应该竭力保护你!”
邱雪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那个冰封的角落,融化出的裂痕又大了一些。
这算诺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