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照人温暖;天空如画,白云飘浮;海面起伏,清风怡人。
白色的围栏,筑就三、四十平方米的海边平台,平台之上放有救生圈、救生衣、充气游艇、潜水眼镜和水桶等物品,中间摆放着一张木制圆桌和四张塑料椅子,撑起一把廉价的太阳伞,足以遮阳挡雨。
百来平方米的三层别墅里传出一位母亲又爱又恨的嗓音:“死小子!早餐做好了,快来喂弟弟吃,妈要去上班了,看好弟弟,别出去玩水,知道吗!”
一位身穿白色衫衣和黑色西裤的妇女走出铁门,跨过平台上的救生圈,走下木质楼梯,匆忙离家。
二楼靠海的房间里……哦不!是狗窝里,一位风华正茂的青年从凌乱不堪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双脚一踢,却是踢到了枕头,感情是,这家伙是用枕头枕着脚来睡觉的。
青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打着哈欠,弯腰捡起床底下的手机,点亮屏幕一看,一位清纯美女正在热舞,青年咧嘴傻笑,反向穿上拖鞋,踢开被遗弃在地的名著,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忽然看到楼下的什么,化作一阵风,飞奔了下去。
“你个死仔!谁叫你爬上桌子吃的,给我下来!”
“哇……呜……”
一位身穿连体衣的小男孩被青年抓着衣领提了下来,嘴边全是白米、面包屑,还被牛奶沾湿了。小男孩正是青年的弟弟,已年满五岁,但由于智力发育迟缓,现在还无法独自进食。
青年十分恼火,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弟弟的嘴里:“吃!就知道吃吃吃,快点吃,老子可不侍候你!”
“呜……”
小男孩一个劲地哭,青年也不在意,让弟弟哭个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但凡被弟弟碰过的,全部倒在桌子上,渐渐堆积如山,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浪费。他的妈妈是一家造船公司的老总,每个月的工资都花不完,浪费点食物不算什么。
小男孩哭够之后就不哭了,大声嚷嚷:“要喂!要喂!”
“吃吧!吃吧!吃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青年又把一块小面包塞进弟弟的嘴里,一声“小兔崽子”逗得弟弟“咯咯”大笑,模样是真的傻。
青年的气渐渐消了,年幼的弟弟不懂事,他还总是欺负弟弟,实在不像话,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弟弟出生那年,他才刚刚高中毕业,爸爸就坐船遇上海难,葬身大海。这个舒适的家是三年前妈妈独自一人买下来的,说什么海风是爸爸吹回来的。
青年明亮的眸子一红,脸上尽是悲凉之意,接下来,尽心尽力地喂饱弟弟,然后陪弟弟做着各种幼稚的游戏,还讲故事给弟弟听,希望弟弟快点开窍。
时至中午,妈妈回来了,面容憔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在沙发上相拥入眠,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默默走进厨房做起午餐来。她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养育两个儿子,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但生活让她的脾气变得有点火爆。
“开饭了!”
青年抱着弟弟醒了过来,小男孩一见妈妈就大喊一声“妈妈”,然后要抱抱、亲亲、举高高……那画面太美,青年不想看。
青年的名字是凌太风,由于为人桀骜不驯,学生时代一直被同学叫做“疯子”。今年已满二十五周岁,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从来不工作。弟弟叫做凌太浪,风浪风浪,一听就知道两人是兄弟了。他们的父亲凌满生真是个人才,两个儿子的名字关联性极强,还一个“疯子”,一个“浪子”,给亲朋好友带来许多欢乐。
阿风、阿浪这样叫其实还挺正常,但“太风”、“太浪”就不太严肃了。
妈妈周乐乐却很喜欢两个儿子的名字,因为这是她那个死鬼老公起的,甚至只要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她就会感觉丈夫仍然活在人世。
有妈妈在的时候,太浪弟弟总是很乖巧,一家三口平静地吃着午饭。周乐乐正了正嗓子,严肃地说:“太风,明天跟妈一起出个门。”
凌太风“呸”的一声,把嘴里一块完好的肉吐到了桌子上,淡然说道:“又去相亲?”
凌妈妈神色一呆:“咦?!你怎么知道?”
凌太风得意地说道:“妈!你有哪次出门不是给我安排相亲的?算了吧,你给我相亲的女的都太丑了,别浪费时间了,你还不如用这些时间多赚点钱呢。”
“你听妈说,这次的女孩特别漂亮,照片我都给你带回来了,你先看一下。”
“不看!拿着美颜相机,这天下哪有丑女人?”
“这是素颜照呀!”
“妈,你太天真了,这世界上哪有素颜照?我敢肯定,那女的丑到不能要。”
“你这孩子!你到底要怎样的女孩?都二十五了,不打算结婚吗?”
“像妈妈这样的。”
“晕!”
周乐乐脸上一红,心里美滋滋的,儿子倒是识货!
“喂!你个死小子,为什么总是浪费食物,妈做得不辛苦吗?捡起来吃了!”
周乐乐突然大发脾气,都二十五岁的人,凌太风还总是挑食,不吃就算了,岂能浪费?
凌太风讪讪地说:“妈,多脏啊!而且不好吃。”
“不好吃就别吃,谁叫你放进嘴里?明天一定要跟我去见见那个女孩,知道没有!”
“唉……知道了。”
凌太风最怕自己的妈妈发火了,无奈地答应下来。
周乐乐很快又恢复温柔:“还有一事,妈认识一位旅游公司的董事,他跟妈说起近日有一次出海旅游,你不是总想出海冒险吗?现在还想不想去?”
“真的!妈,我想!我想!妈!谢谢你!我爱你!”
凌太风别提有多兴奋了,然后他的妈妈却突然哭了,抽泣着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妈妈又想起爸爸了,自从爸爸出海去世之后,他的妈妈就再也没有让他出过海,之所以改变决定,完全是因为他整天无所事事、荒诞度日。
周乐乐强忍着眼泪:“妈不哭,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知道吗?还有,妈也爱你。”
凌太风的眼睛也是红了,自信地说:“我知道了,妈,你放心。”
小小年纪的凌太浪突然伸手帮妈妈擦了擦眼泪,稚嫩的声音安慰说:“妈妈,你别哭,你一哭,小宝贝的心会痛。”
肉麻!凌太风总感觉自己的弟弟在撒谎,甚至觉得弟弟好像电视里那些真正的浪子,特别会哄女孩子,虚伪、恶心!
这不?周乐乐抱起凌太浪,无比溺爱地亲吻了一番。
那画面……算了,凌太风不能表现出自己吃醋的一面,埋头吃饭。
下午的时候,周乐乐仍然会外出上班,傍晚又回来给儿子们做饭,深夜里推开窗户,被海风拥抱,她的丈夫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带着幸福的感觉,就此结束平凡的一天。
早上,一声“死小子”打破一夜的安宁,周乐乐捏着凌太风的耳朵走进卫生间,好像一个“儿管严”,亲身侍候儿子刷牙洗脸,还帮儿子剃了胡子,理了一个发型,最后还要沐浴。
“妈!这个我自己来,你出去了啦!”
“什么嘛!妈又不是没见过。”
“妈!你这个女色狼快出去!”
“什么!有你这样说妈的吗?快点洗干净!”
周乐乐恼羞成红,只得退出浴室,然后就看到小儿子在看着她傻笑,她一把抱起都已经快抱不动的小儿子:“哎哟!都长大了呢。”
小儿子笑嘻嘻地说:“妈,我要你帮我洗。”
周乐乐满脸的宠溺之色:“你这个傻小子,要快点学会自己洗才行。”
“我学不会。”
“真的是,唉……你晚上再洗。”
“我听妈妈的话,妈妈爱我,不要爱哥哥。”
周乐乐哭笑不得,由于她恼了大儿子,大声说:“好!妈妈就爱你,不要哥哥了。”
“耶!”
凌太浪是真的“浪”,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的日常就是和凌太风抢妈妈,也难怪凌太风不喜欢他。
不久之后,凌太风出来了,只见他已穿上妈妈精心挑选的衣服,老土的白色衬衣和比较紧身的银色西裤,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
结果在周乐乐的眼里,凌太风简直完美,甚至夸张地说:“哎哟喂!我的儿子超帅的!”
凌太风笑呵呵的样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妈妈的话母爱的成分居多,然而他却更为夸张:“这不废话吗?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周乐乐笑着摇了摇头:“你太自恋了,出门在外,要低调一点。”
“知道了妈。”
就在这时,小儿子凌太浪握住妈妈的手:“妈妈,我也帅。”
周乐乐连忙说:“对!你最帅,你比你哥帅多了。”
凌太浪得意地仰着头,挑衅地看着凌太风,凌太风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心里为弟弟感到悲哀:啧!这个傻弟弟。
凌太风双手推起自己刘海,感觉自己帅帅的,今天一定要帅气地拒绝那个相亲的女孩,然后听从妈妈的安排,出海旅游。终于不用照顾这个蠢弟弟了,心里一个字:
爽!
吃完早餐,周乐乐无奈地收拾起来,她养了两个宝贝儿子,一个比一个浪费,没多大分量的早餐愣是剩下了一大半,由于中午会买新鲜的菜,没吃完的只能倒掉。
收拾完毕,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出了门,刚好邻居的老太太正在沙滩上打太极,友好地打着招呼:“凌太太,你们一家子今天要出去玩吗?”
凌太太笑着回应:“是啊!准备在外面吃饭,今天都不回来了,王太太,你有空多过来我们家看看啊,我怕会有小偷光顾。”
王太太仗义地说:“你放心,我一整天都在家呢,保证没有小偷敢来。”
“那就谢谢你啦!”
……
开上那辆便宜的二手小汽车,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