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跟着许闲下楼已经是亥时了,但街上依旧人声鼎沸。许闲把着琴江晚拿着帷帽并肩走在大街上。微风拂过,吹起江晚发丝飞扬。
“刚刚是怎么了?”许闲问。
江晚玩着手中的帷帽说:“刚刚那个王爷说我撞到他了,非要见我面看看是不是见过我。”
“你撞了他?”
“嗯,刚刚在去给冉冉送锦囊的时候撞到的,不过我在他面前就是不承认撞过他,娘亲说了要少跟那些人接触。”江晚说着。
许闲抬手摸摸江晚的头说:“好,待会请你吃芋圆汤!”
“还要有炙羊肉!”
“好!”
两人的便影随着月色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过了十五便又要开始上课了,因为许闲、南宫和柳轻明他们三人今年不仅要参加春闱还有年底了考试也要参加,所以夫子最近讲的课要比前两年讲得多得多,每天都听得江晚晕乎乎的。
许闲和冉冉好像没什么感觉,听课仿佛是件快乐的事情,只是江晚体会不到这种快乐。
好像南宫瑜也体会不到。
柳轻明不知从哪里有搞来几本新的武侠话本,江晚无聊时也借来看看。
日子便就这样欢快又紧张的过去了。
欢快的是江晚南宫和柳轻明,紧张的是许闲和冉冉。冉冉虽说不用参加科举,但她本来学习这些也不是为了当参加科举,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待在这里多久,只想多学的知识,技多不压身总归是会有用的。
“轻明,你这是哪本话本,我怎么还没看过。”课间江晚抢过柳轻明的话本自己拿着看。柳轻明还想抢回来,南宫瑜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前,虽然他不叫江晚大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段时间里对江晚可是出奇的好,好到江晚都快以为他说做了什么错事求着让江晚原谅那般。
“《闯荡江湖之大侠的诞生》”江晚看了眼书名说:“这本我确实没看过,先借我看看呗。”说着就问柳轻明,可话本都被她抢到手里,还问自己什么个劲!柳轻明不服气,趁江晚和南宫瑜不注意一把便把话本抢了过来。毕竟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技术了嘛。
江晚还想从他手中吧话本子抢过来,抢了两下没抢到,想着柳轻明也是有点武功的,自己也就放弃了。坐到自己位置上说:“切!了不起吧,你的话本都是关于江湖的我还看腻了不想看了呢。”说着还不忘瞪一眼柳轻明。
柳轻明也是不服输的说:“你不想看,我还不愿意给呢!”
南宫瑜走到江晚身边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话本啊?”
“我不喜欢话本,我喜欢听书!”江晚说。
“那我们下了学了去听话本呗!”南宫瑜献殷勤的说。
“我也要去!”柳轻明看着话本说。
“我也要去!”冉冉从诗词本里抬头说。
“我也去!”许闲说。
南宫瑜眉头一皱想着怎么碍事精哪里都是啊!
这样的岁月又过了一个月,开了春大家也都将厚重的披风放回了家里,换上的轻快的衣裳。
书院里的梅花也都不再开了,倒是桃花悄悄的发了芽。江晚种在自己院里的花草也开始慢慢复苏,尤其是种在江晚窗下的芭蕉都长出了几片小叶子。江晚想着照着这样长下去到了夏天,下了雨便就是雨打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我以后不能再来上课了!”冉冉一大早来到书院收拾东西说。
“怎么了?”江晚连忙跑上去问。
谢云冉吸了吸鼻子说:“我爹娘帮我安排好了婚事,一月后成亲。”
江晚瞪大了眼睛,虽然她们这个年纪是应该嫁人了,但真的说是要嫁人说起来还是有些迷茫。赶忙继续问:“哪家媒婆,嫁给谁啊,我们见过没,远不远?”
南宫瑜拉了拉江晚小声说:“你一个一个问她,一下子问她这么多,她怎么说得过来。”
“嫁给谁?”江晚重新问。
“贺子卿。”
柳轻明的话本子不知何时也从手中掉落,他转过身痴痴的望着谢云冉问:“城南贺员外家的独子?”
谢云冉别过头不去看他说:“是!”
但贺家的那个败家子清泉县哪个人不知道,冉冉的父母也不是迂腐的人怎么会将冉冉嫁给那种人,江晚实在想不明白。
谢云冉拍了拍江晚的肩说:“没事万一他想像是话本里写的那般,表面上是个浪荡公子,其实是一个好人呢?”
江晚才不听她的胡话,自顾自的红了眼睛。
“一定要嫁吗?”柳轻明看着谢云冉只留给她的背影说。
冉冉转过头开玩笑似的问:“不嫁,你带我私奔吗?”
开玩笑的语气,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
柳轻明不再说话,冉冉也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便走了,江晚想向夫子请假去找冉冉,冉冉却说晚上要来找她绣婚服,自己也有事,叫江晚不要请假去找她。
江晚这一天都分外精神,好像小的时候他们刚刚一起来入学时的景象都还在眼前,转眼冉冉就要嫁人了,就是大人了,等许大哥他们去考完试各自成家,江晚有些害怕,十几年在一起玩耍的朋友要一个一个的分开。
柳轻明也是出奇的一天都没看话本子,坐在位置上发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冉冉说的那句‘不嫁人,你带我私奔吗’。
晚上晚晚回到家见冉冉早就在她家绣婚服了。
谢云冉一身淡青色的祥云裙,坐在布着大红布料的绣架旁,衬得她格外出尘,江晚放下小包便跑到她身边。
谢云冉看了眼江晚问:“怎么?你想帮我绣嫁衣?”
江晚摇摇头说:“我的绣工又没有你的好,况且嫁衣是要自己绣的,但是——”
“但是什么?”谢云冉偏过头问她。
“但是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贺子卿吗?”江晚问,她知道冉冉喜欢的是柳轻明,即便她从来都不说,但是书院里的人都知道的,冉冉喜欢的是柳轻明。
谢云冉放下手中的活说:“肯定是真的,聘礼都送到我家了。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有假。”
“可是从前我们都是说的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你喜欢贺子卿?”江晚继续问。
谢云冉抬头望了一眼不太明亮的天空摇摇头说:“不喜欢,可是我也要嫁,我爹不让我在家干活送我来和你们一起上学,是希望我能懂些道理活得开朗些,他们给我的已经够好了。”
江晚知道冉冉家里是不太有钱压力也大,冉冉的父母也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人,怎么就会同意把冉冉嫁给贺子卿呢。也明白冉冉说向来温婉孝顺,但是嫁人说一辈子的事,怎么能不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那——柳轻明怎么办?”江晚小心翼翼的问。
谢云冉听到这个名字呆住了两分钟说:“他——他自然有他的人生,我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办?”
江晚想要是柳轻明早一点提出来要娶冉冉的话,结局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可惜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早知道。
她从前总是以为自己看事物乐观豁达,但此刻的冉冉好像比她还要豁达。
第二天江晚依旧很早的去上学,只是没有冉冉和柳轻明着课堂上好像也少了好多生机,虽然他俩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冉冉一般都在埋头看书,柳轻明也是一天抱一个话本子看,基本在闹的都是江晚和南宫瑜。本来就只有五个人的书院如今只有三人,虽然南宫瑜很想自己拉着江晚制造些欢乐的气氛,江晚老是不配合,南宫瑜无趣只有自己趴着睡觉。
江晚看着书院欢乐还在昨天,今天就死气沉沉的。
柳轻明也没来上课,快要春闱了也不见他人影,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去找过冉冉。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冉冉的嫁衣也早就绣好了。江晚这一个月都想拉着冉冉去见见那个贺子卿,但是被谢云冉拒绝了,她说:“见了如何,不见又如何,最终都是要嫁的,何必去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江晚看着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却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但能安慰一下江晚的倒是听说那个贺子卿是很喜欢冉冉的,去提亲的时候便写下了和离书,说是以后冉冉要是在那边受了欺负,不开心了,随时可以离开。
谢云冉知道这件事后也说要等成亲再相见,成亲之前都不想见面,贺子卿也同意了。
世间少有男子能做到如此,江晚也想着要是贺子卿能够真正的好好对冉冉,或许也能成就像是话本子里面一样的一段佳话。
柳轻明在得知冉冉定亲后,回家了三天听南宫瑜说他是回去求他父亲去冉冉家提亲,结果没成,便在第四天的夜里独自背着长剑闯荡江湖去了。
江晚很是担心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不能见到真正的江湖哦。
谢云冉出嫁那天,贺家的迎亲队伍站了一大街,街上锣鼓喧天真是热闹,清泉县好久也没有过这么大阵仗的婚事了。
江晚陪在冉冉身边帮着她梳头戴头饰,贺家送来的头饰华丽,衬得新娘子也富贵,冉冉还是把那日江晚送给她的簪子戴在了发间。
江晚看着冉冉上了红装,她本来长相便清丽,化了妆更是漂亮,连旁边的媒婆都极连称赞。
不过媒婆在哪里不称赞新娘子好看呢。
江晚扶着冉冉出了闺房,到大厅告别了父母,牵着冉冉走出谢家,贺子卿一身红衣站在人裙中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新娘子。江晚看着贺子卿看到冉冉出来时眼睛里的光,想来这应该是个绝美的话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