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八个字回荡在众人心中。
此话一出,老熊已有预料,并不慌乱,这样的风浪他也不是没见过,同时迅速观察估计形势,越看心越沉重,从两侧树林涌出的劫匪已经超过了百人,应该是野火帮倾巢而出,而己方这边能战斗的只有三十来个。
老熊看向商人,轻轻摇了下头。商人小声说:“财货身外物,兄弟们的命要紧。”出身穷苦的商人从来重人轻物,在这条茶药古道上走南闯北的辛苦人们每一个都是年轻的他。
该低头时须低头,老熊叹了口气:“大当家的,既然各位求财,这十几车药材就当我们送给野火帮的礼物了。”
大当家沉默不语并不接话,老熊接着问道:“无仇无怨的,大当家是要赶尽杀绝吗?”看来事情走向了最糟糕的方向。
“老熊,不赶尽杀绝,”大当家终于开口了:“我也不会说对不住了。”野火帮是求财,但不是十几车药材,而是更大的“财”!
听大当家这么说,商队众人心沉到了谷底,连商人都拿起了刀子,左手用布条把刀子在手上缠得紧紧的防止打滑!
“大哥,跟这蠢熊废话什么,兄弟们都等不及了。”一只耳的野火帮二当家阴恻恻地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无毒不丈夫,二当家的果真大丈夫,在下佩服。大当家的,下令吧。”说话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劫匪,两撇山羊胡修剪得很整齐,挺直的鼻梁上还驾着一副圆圆的玻璃眼镜,脸庞略显消瘦,看起来自有一番文雅。淡青色丝绸长衫在背心短褂中间很是扎眼。
“是,老爷。”野火帮大当家的居然称这名男子老爷。
“呵呵,大当家不必如此,我哪里当得上什么老爷。”他语气淡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云雀有点郁闷,我们七个人站在一边,野火帮的大当家是眼神不好还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也不和“那边的几位朋友”打声招呼,真是不礼貌。
“兄弟们,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过够了!干完这一票,人人都是富家翁!”大当家用吼声吹响最后的冲锋号,“兄弟们,在场的一个不留,杀——”
杀声震天!
“放弃货物,防御阵型!”老熊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都这会儿了,人都不知道有没有命,管他再重要的货物呢。商队众人迅速变队,围成小圈,身强力壮的在最外一层。第十九辆马车的那三个男子也进了圈内。
云雀愣了一下,大当家居然真的不理会他们,随即苦笑着对乌鸦说:“咱们存在感这么低吗,大当家都不提咱们一句?”
“老大,人家说了,在场的一个不留,我们也是在场的。”乌鸦提示道。
“哦,这他妈的是把咱们当路人甲乙丙丁了啊。”
“老大,路人甲不能当啊,要不我们现在出场当主角?”乌鸦蠢蠢欲动。
“急什么,一边是奥斯因人,一边是劫匪,死活都和我们无关。”
没有得到表现许可的乌鸦略感失望,点燃了一根烟,劫匪们都是冲着商队众人去的,过来的几个都被队友轻松料理了。
刚点着第一口还没吸完,就被组长云雀一把抢走叼在嘴里:“第一支烟不知道要先孝敬上级吗?”
“切~小气鬼。”明明自己有,又坑自己一根烟。乌鸦用嘴型无声嘟囔了一句,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防御就好,暂时不用进攻哈,让他们先打一会儿。”云雀给众人发出了命令,现在他要好好享受这支烟,顺便观察一下商队和劫匪两边有没有值得关注的战力。他的视线落在了大当家身边的几个人身上,还有穿丝绸长衫戴眼镜的劫匪?有意思。同时两束目光也透过眼镜投了过来。
商队那边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两边已经杀红了眼,不时有惨叫声发出,鲜血已经染红了商队外圈的土地。商队身强力壮的汉子们在外圈顶住最猛烈的攻势,格挡住敌人挥舞的武器,在架住敌人武器的同时,内圈的人便用长枪从缝隙中刺出,刺的都是胸腹要害,你死我活的时候可不会有什么仁慈!劫匪一旦在外圈受伤倒下,身上便会立刻再多几个窟窿,死得不能再死。外圈有人受伤了内圈会立马有人顶上,换受伤的人包扎处理伤口当作后备。在商队这种成熟的战术下,毫无章法的劫匪伤亡是他们的好几倍。
卢卡紧握着一杆枪,全神贯注。因为受伤,原本应该站在外圈的他现在只能干这种活儿。身前的同伴挡住敌人的瞬间,长枪嗖地钻出,像一条阴冷的蛇,咬伤敌人后立刻退回洞中蓄势待发。同伴接着一刀劈在敌人肩膀,敌人倒下的时候那条蛇又在敌人的咽喉咬了一口,劫匪倒地前,毒蛇已经缩回了洞中。
配合默契无间,眨眼间就收割了一条生命。
其实卢卡已经开始感到吃力,体力的消耗,钝化的枪尖,敌人的防范都让这条毒蛇动作不如之前迅捷如电。
顶住!他妈的死之前居然戒酒一个多月,这种赔本买卖老子才不干!卢卡极快地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再次握紧了枪杆。
老熊无比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虽然眼下还能坚持,可一旦一个外圈的汉子倒下了无人替补,阵型被打开一个缺口,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那时将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这帮劫匪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了似的,前面的人死光了都无法让后面的人犹豫和害怕。一开始那种面黄肌瘦的喽啰已经没有了,现在扑上来的匪徒个个都是狠辣的亡命之徒。商队中受伤的人也越来越多,伤势也不只是一些小伤了。
不能跟对方这么耗下去!兄弟们受伤的已经越来越多,老熊想。顺手一拳打断了一名劫匪的脖子。
擒贼先擒王!
“孟格措!顶替一下我!”老熊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伙伴说到。
“收到!辔头!”
得到回应的老熊瞬间冲了出去,像一枚飞出炮膛的炮弹!
老熊大步流星,双手一拳一个把面前的劫匪抡开,双脚像两个大蒲扇,猛然后蹬,紧绷鼓起的大腿肌肉把他向前弹去。
仅仅几步加速速度就如此之快!他双手护住胸腹等要害位置,碰到挥舞过来的刀棍竟不去躲闪格挡,硬抗着受伤,靠速度和力量撞开了一个个拦路的人,甚至有瘦弱的劫匪被撞飞了起来!
老熊硬生生从劫匪中冲出了一条血路,双臂已经伤痕累累,他的速度还在提升!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大当家的面前,送出一记爆裂的铁拳!这是整个商队唯一的生路,在数倍于商队的劫匪面前一味地防守,就像钝刀子割肉,迟早会被蚕食殆尽。
“想不到有如此气概,看来之前还是小瞧了人熊哈斯勒啊。”云雀感慨道。
任谁看到了老熊的表现也会钦佩心折,除了此时老熊的敌人。茶药古道上有名的辔头,说到底也只是个在这条商道上卖命的辛苦人而已,可一个人的魄力和气概是无关身份贵贱的!
乌鸦颇感热血沸腾,激动地说道:“好家伙,老大,这不就是上个月跟你去东方戏院看戏里说的那种吗?叫什么来着?对了!虽千万人吾往矣!是吧!”
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熊身上的衣衫已经烂成了布条,更露出了身上一块块虬结的肌肉,每一块都蕴含着爆炸的力量!护住要害的双臂鲜血淋漓。布满了利刃的划痕。
眼前虽然不是披甲执戟的千军万马,但是老熊的行为,肆意张扬着一种叫做野性的东西,那是他不愿意做个高枕无忧的富家翁,而坚持在这条茶药古道上摸爬滚打最深层次的原因,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动如雷霆!老熊的速度变得更快,他散发出的野性和暴躁震慑住了劫匪们,甚至已经没有劫匪敢挡在他前进的路上挥出武器了。就连商队和劫匪都停止了厮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老熊吸引。
十米、八米、五米……老熊离大当家越来越近!大当家却丝毫没动,不知是被完全震慑住了还是有恃无恐。
“不用紧张,大当家的,放松。”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微笑着说道。
三米!老熊右拳已经收回至腋下,只为了更有力地轰出!
大当家双腿微微发抖,一股劲风扑面,他已经看到了怒吼着的老熊的后槽牙!沙钵大的铁拳蓄势待发,黑色的指虎把蛮势的拳头武装像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兵。
异象徒生!
青蓝色的闪电完全笼罩了老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老熊目眦尽裂,牙龈咬出了血,却没法再前进一步,黑色的骑兵也遭遇了巨大的阻力,此时他距离大当家只有一米了!青蓝色的电弧在老熊身上闪动了几下,一股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渐渐传开。
野兽倒下了!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是巫术!”商队中有人惊恐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