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归来的凯旋之师,本以为会是军民和睦,夹道欢迎的热闹景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病的到底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的人?
出手尚需思考,但……根底不错,稍加磨砺有大将之风。
中年将领望着清秋,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壮的年轻人,给出中肯的评价,至于为什么是年轻人?能做出这档子事,还有这青涩的处事作风,明眼人一瞧便知。
中年将领心中已经打起自己的小算盘,表面上不恼不怒反而用商量的口吻道:“年轻人怨气不小,可以先松开我手下的士兵吗?”
清秋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刚一松手,侧面便有拳风袭来。
中年将领喝道:“住手。”
拳头停在离清秋面上不足一尺的距离,而清秋的拳头离那名为柯胜的头颅不过一寸,先锋柯胜出了一脑门冷汗,刚才差一点就……
清秋起身站定,“他先动的手。”
“自然。”
中年将领摆摆手,军中再次走出两名士兵将先锋其带回队列,迎接这位先锋将领的却是同僚的奚落。
清秋问道:“军中不应该是生死相托的兄弟吗?”
中年将领摇摇头,“这已经是两个问题了。”
随即在清秋不解的注视下走到一名富商面前,在后者无助的挣扎下解开了他的钱袋,众目睽睽往天空一抛,白花花的银子反射着诱人的光泽洒落一地。
清秋瞳孔一缩。
在他的示意下,军队中士兵控制住那名富商,而维持秩序的士兵放下阻拦的手。
中年将领平淡的道:“谁想要自己拿。”
然后他就那么随意的立在原地。
刚开始因为敬畏,无人敢动。
而后来一人胆大,小心翼翼地走出,捡起一块银子见无人阻拦,便逐步暴露了贪婪的丑恶嘴脸,两块、三块、四块……仿佛永无止境。
全过程所有士兵视若无睹。
见他无事,便又有胆大的人走出来捡银子,陆陆续续总共八个人,而其他的也是蠢蠢欲动若是没有那一行军队无形震慑怕是早就开抢了,一时间场中除去那名富商愤怒的指责声再无其他。
中年将领对着清秋道:“看清楚了吗?”
想要在这里生存,就必须习惯这里的残酷。
他那翘起的嘴角是那么的嘲讽,“人心没那么简单。”
“前一刻能与你和和气气,下一刻就能将你当做垫脚石一脚踹下。”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玄人,而是我平生最厌恶的逆民,那些抛弃生养自己国家的贱民。”
“不!他们称不上人。”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混杂在人群中整日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为了苟延残喘,放弃了曾经骄傲的一切!”
“王上仁慈收留了他们,可我……不认同。”
中年将领声音不大却极为阴冷,转身朝那八人走去,同时对着众多百姓朗盛高喝:“大玄第八章第十九条刑法,凡是偷盗、劫掠、或占有不义之财者,当斩首示众。”
神情冷漠道:“立即执行。”
腰间的佩剑被缓缓拉开,剑身反射阳光照在清秋脸上。
格外刺眼。
清秋赫然惊醒,“不要!”
想要阻止,却冲出四位百夫长将其叉开,前来都城受封听赏的大部分都是将领,最底层的也掌管百号人。
而就在这阻拦的一瞬间。
仅仅一个呼吸间,剑光闪过,八人倒在血泊中。
整条主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不会有人反驳或质疑,百姓们满是惊恐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尊严?
富贵?
名誉?地位?
什么都没也命重要啊!
一瞬间的清醒,冰冷刺骨。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良民。”中年将领的目光好似针扎。
清秋嗅着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瞳孔无限放大,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中年将领瞥了清秋一眼,他失望了。
青衫失意间,被士兵推搡在地。
被冰冷的长矛对准,“敢于挑衅军队权威者……”
那名中年将领连再看一眼都懒得看,如此便丧失信念的人不值得他去关注,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罢了,这种人往往最为短命。转身,选择亲自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银两,有些甚至沾染鲜血可他丝毫不避讳的收起。
有人奉承道:“将军,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下属吧。”
“诶,做事要有始有终。”
砰!背后传出声响。
士兵被撞开了,清秋的视线重新聚焦。
那名救人的男子竟再次站了出来,以一副悍不畏死的神情,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将清秋保护在身后挡在一只铁血军队面前。
“恩公,你没事吧。”耳边更是响起温柔的话语,身体在此时被搀扶起来,是小狼的姐姐,她也跑了出来。
“为什么?”
“小女子绝非薄情之人。”
男子回头,“因我这条贱命陷恩公于水火,小人岂能坐视不理。”
如沐春风。
这两句话如同解开笼的枷锁,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为其指引方向。
清秋在这一刻,悟了。
你的剑并不完美。
师父,徒儿懂了。
“呵。”
“真是的,怎么突然玩煽情了,我太蠢了。”
什么对错。
什么是非。
只不过是人心中以绝对自我为中心所得出的认知罢了。就像是卯城军,当他们保护国土保护国民利益不受侵害时,对于都城人来说这是友;当他们得胜归来,肆无忌惮草菅人命时,这是敌!说白了,就是将自己置于最高点所做出的的判断。
清秋站起时依旧恐惧,所有人的嘴脸如同那满地的鲜血深深烙印在眼中,嘲弄或是关切……无所谓了。
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我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她没有那个心气去挑战,只想管好自己。
人就是人,没有权利与金钱的衬托,更没有堕落与希望的拉扯,只是人,同为人,没什么不一样。
生而为人,自当明事理,断是非。从未妄想过要自诩什么好人,也未刻意去成为一个坏人,随心而动,仅此而已。任你道理千千万,今日,就是看你不顺眼!
意念通达。
“不错,还算有救。”
中年将领望向清秋,见她气势再一次升华了,变得更加纯粹。
二品修为。
已经开始修炼劲了吗?这年头要得到一本内劲功法可不容易。
周围的四名士兵如临大敌,紧了紧手中长矛。
只有清秋自己清楚,自身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让世人头疼的剑术五境,其二通慧剑心,对她而言其中的屏障宛如一张薄纸还是一张有漏洞的薄纸,哪怕她今后不再感悟剑道,岁月沉淀可直达通慧剑心境!
见状,那名挡在清秋身前男子依旧神情紧张,但仍是紧紧护住清秋和小狼姐姐。
“你是一名出色的军人,但也只能是军人。”
清秋并未刻意对某一个人说,人心自知。
中年将静静听完,最后只是淡淡道了句:“谁能为我分忧。”
“末将愿往!”
四名士兵识趣退下,军队中青年将领刚想开口说话,被人抢先又只能憋了回去。
“小子,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说话柔里柔气,我看你就不像个男人!”
迎面冲来一莽汉,身形壮硕,手持长柄巨斧,每进一步便有成倍的压迫力笼罩三人。
这绝对是军中大将。
“吃我一斧!”
沉闷的压迫感瞬间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凶猛斧势,气若开山!
清秋连忙将男子往后拉,对两人道:“你们退后!”
旋即一步迈出,贴近莽汉,紧握的拳头上凝聚一抹若有若无的锋芒剑气。
“剑道高手!”
中年将领心中几乎是吼出来的,区区武道二品已经窥的剑术二境何其惊人!
莽汉眼皮微沉感到一股悚然的威慑,低喝一声,周身形成明晃晃的金光,将其抵住。
脸色骤变,强行忍住。
“削!”
以绝对的蛮力扭转斧势,由劈转削,将巨斧往回一拉,瞄准清秋后脑。莽汉将临场应变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毫无破绽可言。
清秋同样不差,每日和武道绝顶的卫疏林对练,就论反应速度而言,反而更快一筹,感受到身后危机,右手不攻改为探向腰间,一把抽出对方腰间佩剑,立即反手贴于背,剑面折射的阳光晃住了莽汉的双眼,同时放低身形侧滑。
斧尖与剑面相磨,呲呲呲的火花声响起,清秋成功脱逃。
军中有许多人眼前一亮,“这小子有点意思,竟能从单将军夺命三斧手中逃脱。”
中年将领神情逐渐明亮,无论从动作还是用剑的手法都有很大的提升,心无杂念。
莽汉气恼道:“奸诈的老鼠!”
“不仅声音像个女的,打起来也像个女的,小白脸敢不敢与我正面一战!”
清秋反击,“你烦不烦,是被老婆带绿帽了吗?”
莽汉不解,“绿帽?我还未成亲何谈带帽?”随即一愣,“休得胡言乱语,扰我心神!”
巨斧再次破空,势大力沉。
清秋持剑,寒芒凌冽,一剑横空而起。
叮!
两者相撞宛如天音的攻伐之声响起,反而莽汉处于下风!
军中众人瞪大了双眼,“这小子究竟多大的力气!”
“没用的,就算力量上能和单将军抗衡甚至胜过一筹,但就兵器而言差的太远。”青年将领出声。
果不其然,清秋感觉手中剑有断裂的迹象,“这剑质量太差了。”当即倾斜剑身,巨斧顺势滑落,凭借敏捷的身手,剑锋转动,刺出一剑直攻面门!
惊起的剑芒让莽汉头皮发麻,连忙竖起巨斧抵挡。
叮。
一击未中!
那便再来!
清秋已经渐渐找回昔日的感觉,舞起长剑分化万千剑影,这一幕不知惊爆多少人的眼球,“这小子有些本事啊!”
“攻。”
一字轻吐,攻伐不断!
青衫好似在漫步,莽汉双手持斧不断挥动,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漫天剑雨,有着一丝深深的心悸。
磅礴剑气贯通八方,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沉过一剑。
清秋身后两人皆是一脸崇拜的望着她,“原来恩公竟然这么强!”
莽汉的手掌有些发麻,想要反击可他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如若试图反击自己定会率先负伤,攻无可攻!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却无可奈何,“丢人啊……早知道如此就不托大步战了。”
“不好,单将军坚持不住了。”军中有人发现端倪。
“崇光,帮他一把。”
中年将领不知何时已经走回军中,手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钱袋淡淡道。
众多将领神情一凛。
“领命。”
当即军中有人跃马而出,面容俊逸身披铜黄铠,正是之前的青年将领,一步踏出动若雷霆,从马背上横跨至两人中间,在二人猝不及防间枪尖震荡,直接分开两人!
莽汉喘着粗气,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将领丝毫不敢托大,双手抱拳行礼,“多谢。”
周崇光颔首,手臂摆动枪锋直指青衫,一时风采无量!
唯有中年将领微微皱眉,“这小子拿我军规当摆设吗……竟敢在众目睽睽下放水。”
清秋站定,衣摆纷飞,已经完全融入这场战局,面无惧色,“好厉害的爆发力。”
“恩公,没事吧。”两人上前。
“你们怎么还在这,快走。”
“恩公,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女子语气坚定。
清秋面具下柳眉微皱,她又不好明说,这下麻烦了。
倒是男子明悟了清秋的含义,两者对视一眼,更加确认,连忙拉住女子后撤。
“放开我,我不能抛下恩公一人。”女子挣扎。
见此男子只能细细低语,“你不离开,恩公如何逃得掉。”
女子恍然,两人抱起小狼朝人潮中跑去。
“拦住他二人!”军中传出一道喝声,维持秩序的士兵刚动便被迎面一道剑气所伤,二人见机溜进人群。
见阻拦不成,军中那道声音响起。
“周崇光!你愣着干什么!”
“将军的命令,你视若无睹吗!”
对此周崇光冷冷一喝,“闭嘴!”
“你,你,你……”那道声音顿时语塞。
“看来军中也并非凝成一股绳啊!”清秋见有机可乘,可不会放过,毫不留情的调侃中年将领。
“你多言了。”周崇光踏地身形窜出,一举冲到清秋面前,长枪点出宛如蛟龙出海!
清秋同样一剑刺出,碰撞在一起。
剑未至,森森剑气弥漫。
砰!
两股气势相撞,周崇光身形向后飞跃,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卸去劲力,披风猎猎,滑行落地。
清秋那股力量只有亲自试过才知道,周崇光不由惊叹,暗自将压制在二品的内力放宽到四品。
对面。
烟尘中,一道剑光闪过,随即烟尘好似化为有形之体一样,被一分为二,青衫从中走出如云端漫步。
“好剑法!”
周崇光并无半分慌张。
“但你的剑还能撑多久?”
军中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青衫手中剑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剑刃缺口众多,剑身更是布满裂纹。也对!这是一把普通长剑,如何经得起高强度的碰撞,这般战斗走向怕是早就在其计算之中,从出战到现在这才过去几息时间?真不愧是他。
周崇光见猎兴起,斗志昂扬,再次冲锋上前。
长枪若有灵,七荡七刺化作巨蟒缠绕剑身,两道锋芒接连碰撞打得不可开交,终究是在第七次将清秋手中长剑崩碎,后者神情凝重,尖锐的碎片从其面庞划过,距离皮肤触之分毫将白狐面具划开……
清秋身形爆退,一手遮面。
指缝间丝丝鲜血溢出。
滴滴答答。
周崇光并未追击,忽然,原本神态自若的表情却猛然大变,不仅如此,就连观战的将士也是惊呼,只因清秋已经将手垂下,露出染血的俊俏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