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北都城五十里外的沧淹河,正有一只灯火通透的船帆在连夜赶回。
在灯火映照下,能看到有个身影背着双手,在船上来回踱步。
“老爷,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明日一早就能到家了。到时候找到大小姐,一切就水落石出了。”身后的张伯劝着苏常夏。
但苏常夏望着漆黑的河面,困意全无。他去南塘巡历不过三个月,正要回北都,却听闻家中来信,说荆人被嫡女所毒杀。
他又疑惑又悲恸,当下就晕倒在地。待醒了过来,他就带着张伯连夜走了水路,一路南下。
如今北都就在眼前,他越发难以接受荆人中毒身亡的消息,他也更怀疑苏橙会杀害自己的母亲这件事。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苏橙的脾性?苏常夏不觉得自己教女有方,但苏橙的秉性纯良,在秋河的时候,就常常得左邻右舍的夸赞。
如今来了北都,更是严守规矩,除了偶尔去太尉府上小坐,便很少出门玩耍。
怎知他一朝出门,家里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苏常夏扭头去看张伯,本来就问过数遍的问题不自觉地再次脱口而出:“你信吗?你信阿橙会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张伯看着面前一日之间就苍老的男人,无奈开口:“不信!老爷!我不信!”
他自然是不信的。虽然他不是陪着小姐长大的,但他府上三年,小姐的秉性他也是有目共睹的。
苏常夏叹了口气,又去看这漆黑的江面:“我只希望那孩子如今安然无恙。”
张伯劝慰:“老爷,小姐她会没事的。府里还有朱夫人在支撑,会没事的。”
“但愿吧。”
晁月阁
忽然安静下来,贺天章又看了苏橙一眼。
身侧的姑娘穿着素色的裙子,随意散着头发,此时坐在这里吃饭,竟然显得万分乖巧,仿佛刚在质问他的不是苏橙。
鬼使神差的,贺天章夹了一筷子狮子头递到了苏橙碗里。
苏橙微怔,险些眼泪流了下来。
她垂着眼睛,遮掩眼中的泪花:“多谢三皇子。”
记得爹爹刚刚高中时,秋河城的邻居都过来巴结。左邻右舍的,都送来了家里最金贵的东西。
因为爹爹做了御史,在北都被封了宅子,因而在搬离秋河临行的前一夜,顾氏决定做点好吃的,算是对这老宅之中最后的告别。
那一餐,就有狮子头,那时,顾氏也像贺天章这样,夹了一块狮子头给她。
可是,她再也吃不到母亲的狮子头了,甚至,连再和母亲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没有机会了。
苏橙就这样闷头将自己吃了个半饱。
感觉苏橙有点闷闷不乐,贺天章也莫名地难受了起来。
临晚膳撤下去时,贺天章又将那碟子葡萄赏给了苏橙,并勒令她吃完。
苏橙好不容易嚼完了葡萄,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毕竟自己不是贺天章的妾,那揽月阁,她怕是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