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媚的阳光倾洒在馥郁的桃花上,随风飘散,一地金光灿烂。
桃树下,两人对弈。
左侧男子着杏黄色冠服,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贵气逼人,执白子,斟酌片刻,子落棋盘。
右侧少年着一身流云纹锦衣白袍,一头如瀑墨发只用一根绸带松散固定,眉黛远山,一双潭水似的眼睛沉寂幽深,薄唇温柔淡雅,轻呡一口半凉的茶。
正是太子胤禛与郦王胤虞。
“数日未曾与皇兄对弈,皇兄这棋技倒是精进不少。”
胤虞温和地笑着,执起黑子,一局定胜,“只可惜,皇弟我虽无能,唯有棋弈是拿手好戏。”
输了,胤禛倒也不恼,朗声笑道:“阿虞是我东黎国赫赫有名的棋圣,本宫与你对弈,也不过是从中偷师,输赢又有何妨!”
“皇兄心胸开阔,”胤虞垂目看着满地飘落的桃花,“只可惜这世上心胸狭隘的小人太多了。”
舛王今日早朝上奏弹劾太子旗下的礼部尚书王越滥用职权无故开支,若不是太子灵活应对,舍去侍郎保下王越,只怕是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罢了,罢了,”胤禛只是摇头,“左右本宫稳坐东宫,二弟性情古怪,许是一时糊涂,本宫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父皇最不喜子嗣明争暗斗,此事,做罢。”
胤虞望着胤禛袖摆上的满翠八团龙纹,轻声说道:“世人皆是心存侥幸,做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算,却不知人善被人欺,世事无常,早晚有两拳难抵之时。”
“你年纪轻轻,倒是看得通透,”胤禛有些好笑,“这些事不用你忧心,你只需当心你那娇贵柔弱的身子,这可是头等大事。”
而此刻,将军府。
季洛觉得她的头等大事就是找到英文信的主人,说不定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再不济找到个“亲人”她也比较有安全感。
即使她如今不大信任秋酒,但秋酒是南清洛身边唯一的心腹丫鬟,跟了南清洛十年,对她的事了如指掌,也是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
“秋酒,除了太子和爹爹,可还有其他人给我寄过书信?”
秋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未多询问,只是思索片刻,答道:“只有将军与太子殿下的书信经由奴婢之手,其他的奴婢便不知晓了。”
季洛想起那信件未有署名,实属古怪,又问道:“那你可知,哪里会有未署名的书信?”
“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便想起一件事,”秋酒一敲脑袋,睁大了双眼,“那龙隐寺的缘萝阁在七夕那日有交换书信的嬉戏之事,小姐去年七夕便曾去玩耍过。”
七夕,龙隐寺,缘萝阁。
季洛默默记在心里,抬头只是笑道:“我不过也是随口一问,有这么好玩的事,今年七夕倒要去看看。”
“小姐,不可!”
秋酒连忙摆手,“半月后便是七夕,您要费心准备簪花宴才是,此次万不可被比下去。”
“知道啦,知道啦,”季洛不在乎什么簪花宴,她定要在七夕那日去龙隐寺碰碰运气。
只是,对方今年是否会再次出现呢?
又或者,她找不到对方,但是可以让对方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季洛脑中浮现一个计划。
“秋酒,我手头有多少钱财?”
“回小姐的话,秦夫人从不吝啬各位小姐的例钱,您又一向节俭,这些年的攒起来约莫有两千两白银。”
按照东黎国的物价,一个包子是两文钱,一两白银是一千文钱,两千两白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比巨款。
但是她又不能一次性花出去,以后肯定会有需要钱的地方。
“秋酒,你去准备万张纸来,再备十只笔,一些墨。”
“奴婢这就去。”
“啊,等等等等!”
季洛叫住秋酒,“不用了,去取一些墨,一只雕刀,一块木板来!”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世界虽然还没有印刷术,她也不会烧制胶泥活字板,但是做个简易版的刻板还是可以的。
否则就算整个清毓院的丫鬟一起抄写,这么多张得抄到哪年哪月?
秋酒办事利索,很快从库房取来了季洛要的器物。
季洛用毛笔将字写在木板上,又拿着雕刀刻了出来,用火烧了烧,盖了一层草灰,粘上墨。
将刻板覆在纸上,出来的字迹虽然算不上清晰,但也足矣辨认。
心中大喜,季洛赶紧忙活了起来。
“小姐,这种粗活奴婢去借些下等丫鬟做便是,您何须亲自动手?”秋酒端着墨汁,皱起了眉头。
自力更生习惯了,季洛还是不大习惯这么多人伺候的生活,经秋酒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粗使小厮和丫鬟。
“嗯…那就找我手头的丫鬟和小厮来,照着这个样子再刻些木板,将这些纸张都印满。”
“尽量不要惊动夫人,如若问起来,就说我近日偶得一本古籍,对书上这些字符百思不得其解,故悬赏五百两向广大百姓求解。”
“印好以后,四处张贴散发,扬言可解其意者,赏金五百两。”
“这……”秋酒犹疑了一下,却还是俯首称是,赶忙去吩咐了。
季洛打算用悬赏的方式吸引信的主人来见她。
如果信的主人是普通百姓,那么五百两白银足矣令这皇城中的百姓趋之若鹜。
甚至一些官宦子弟也会十分感兴趣。
这舆论有了,若信的主人还看不到,她便亲自去龙隐寺一探究竟。
“你是说,南清洛最近迷上了研究古籍,甚至不惜一掷千金悬赏解谜?”
慕雪院中,南慕胭听着小丫鬟的禀报,逗弄雀鸟的手一顿,美目中闪过些疑惑。
“是,奴婢向清毓院的丫鬟打探过了。”
“有意思,”南慕胭笑着,轻柔地抚摸着鸟儿柔顺的羽毛,“随她去吧,左右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倒是大小姐,近日又是采购首饰又是定做新衣的,满心欢喜等着做太子妃呢。”
“呵,”南慕胭轻蔑地笑了一声,“这八字还没一撇,皇城中有多少贵女盯着那个位子呢,如何轮得到她南韶君。”
“不过,太子虽有才华,却过于优柔寡断,倒是那舛王,本小姐看着,有几分帝王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