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随景行来楚的消息很快在京中的上流圈层炸开了花,这种情形下大楚也不能无动于衷。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是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楚皇遂下令在长生殿设宴欢迎西辞。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身份的转变,即将参加晚宴,西辞心下有些慌乱。
“有我在。”景行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夜的皇宫金碧辉煌,那时候最害怕来的地方今天她选择自投罗网。
西辞身着淡绿色的云烟罗裙,白色的纱带曼佻腰际,耳上的一对细长的玉坠直坠颈侧,衬得脖颈修长,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站在景行的身边。
景行牵着她跨进殿内,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西辞快速地览了一遍,位上的人大多是皇室中人,一头花白的曹老国公坐在中间分外显眼,西辞没想到他也来了。
楚皇高高地坐在最上方,俯视着众人的神态和动作。
两人并肩走至长案下。?“参见皇上。”景行与西辞一同出声,女孩儿的声音如涓涓泉水嘹亮动听,虽知道她能开口说话了,但还是引得在场的人纷纷向她注目。
楚皇没有应答,定定地盯着两人,西辞垂着眸耐心等待,一旁景行的目光却直视而去,锋芒尽露。
“平身。”
景行扶起西辞,带着她毫不犹豫走向最末处的角落。
此时,一位宗亲却说道:“今日曹姑娘是主角,还是坐到前面来吧。”此话一出,顿时议论纷纷。
“不必了。”景行一句回绝,说完,带着西辞落了座。曹怡坐在楚皇的右下侧,她穿的很素雅,其实并不适合今日的场合,眉色清浅,朱唇淡淡微笑着,向西辞点了点头。
刚落座,楚皇看向两人说道:“公主刚才的声音清脆婉转,这些年,想来还是我大楚医术浅陋啊。”话毕,四周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两人,看上去亲切慈爱,但一句话却暗藏杀机。
“皇上多虑了。是病也是命,此乃命中注定。”景行先行开口,把原因尽数推向神明。
“好一个命中注定,好一个命中注定啊。”楚皇一笑,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这父子间微妙的对话加上景行森然的冷面让旁人不敢再多言,晚宴就在众人自饮自酌、听乐赏舞中平静得进行着。
西辞看了看各有心思的众人,拽了拽景行的衣袖,小声地对景行说道,“我有话想说。”
小小的动作被楚皇收进眼底,“公主有话大可直说,朕会替你做主。”西辞看向景行,等待着他的回应,他板了一晚的脸终于松了些,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西辞起身,“臣女想回曹府看看。”一句臣女,却是告诉众人,她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拜访曹府,而是那个应该消失但现在存在的曹西辞。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曹老国公。老国公眼神一滞,饮酒的身体只刹那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哈哈哈哈——可以,当然可以。”楚皇眼中笑意更甚。
“谢皇上。”
就在西辞准备坐下的时候一股粉尘不知从何而来,突然飘向了西辞,景行“唰——”地起身,立刻捂住西辞的口鼻将她抱紧护在了身后,他的眼睛看着楚皇,楚皇也看着他。
众人都在高兴地饮酒窸窸窣窣地谈乐,看到三皇子的举动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都只是看着这有些尴尬的场面。
“啊,好香啊。”一位皇子嗅着鼻子发出了声,楚皇迎着景行的目光淡淡笑道:“这是蕃国刚进贡上来的香料,名唤:安息。”
景行面露轻蔑,从袖中掏出锦帕蒙上了西辞的脸,牵起西辞的手就要离开,他的步伐沉稳,让西辞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跟随着他脚步直奔大门。
“三皇子。”景行牵着西辞,带着轻功转眼就来到大门前,楚皇的一句称呼,景行停了,“这门,你想好了再出。”楚皇语气平淡,但话中却带着明显的威胁,本来还愉悦的众人好像一下子想起了楚皇的雷霆手段,宴席上突然寂静无声。
“今日在这里的是曹西辞,不是他宋国公主,你要带人走是不是要听听曹家人怎么说?”
景行的步伐停在门前,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曹老国公和皇后娘娘,曹怡面不改色,自若地看着众人,随后端起酒杯饮尽不语,一举表明,她无话可说。
于是,众人屏息等待着曹老国公的话。
老国公放下酒杯,悠然的眼神望着宫灯里燃烧的白烛。粗重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话音结尾还在整个长生殿内回荡着,“兴兴而来,趁兴而归。”
话闭,几个呼吸间,景行带着西辞跨出大门,扬长而去……
“西辞,我们一起逃走吧。随便去个地方生活。”两人已经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邸。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峨眉月高悬于空中。
“为什么?”西辞坐在山包的小木桩上,偏头看着景行的侧脸问道。
景行却转过了脸。
“西辞怕死么?”
她点了点头,看着夜空中如弓似眉的月亮。
“怕——当然要活着啊。”
景行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笑着说道,“是啊,一定要活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