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晚的星空遮盖而来时，银月洒下皎洁的月光，给站立成数排低头默哀的清水部众人穿上一层丧衣。
凄冷的氛围下，妇孺们忍不住再次抽泣，悲伤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山间。
按道理遭遇埋伏后理应迅速离去了，但身为一个部落，生死都属于清水。上至黎长河，下至几岁的孩童都不会走，他们只想先送走牺牲的一众英灵。
但这里已经靠近了雷灵域，想必收到消息的雷灵边军已经出动，敌人之前是趁人不备，如果再次进攻已经有了防备的清水部，他们无疑会被赶来的援军包围，主谋者若不是傻子，应该不会再派人送死了。
想到这里，秦海明安定了一些，他陪着人群之后的黎平安，身体微靠着木车，看向颤巍巍走上前的老人。
“依依英魂，踏云归天；岂曰无灵，愿神纳之；人间幽幽，思念沉沉；天高路远，一路慢行！”老人颤抖着念诵着送葬词，周围的族人更加哀伤。
黎暝在第一排，他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冰冷，虽然没有太悲伤，但脸上也染着一丝难过。他难过的不是族人怎样，而是生命的逝去。
听起来很复杂，但以他的立场的确如此。族人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嘲讽与嫌弃，他不是圣人，这么多年，不恨已是极限。
其实哪怕他现在冷眼相看，族人们也不会用以往的看法去看待他了。白日里的震撼雷霆仿佛劈在了他们的心中，他们曾经看不起的孩子居然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谁都明白，如果没有黎暝，清水部今天必然是凶多吉少。所以，黎长河让他站到第一排时，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一直找事的二长老孙子的那个少年黎光翼也是闭口不言。
其他的族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长老团的亲人是知道的，秦海明非常看好黎暝，甚至让其以秦叔相称。也就是说，黎暝的身份已经水涨船高，别说他一个长老孙子，就是众长老都不能随意给黎暝脸色看。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强者，有关系者地位就会高。
立坟掩埋在他乡显然不是部落的规矩，所以失去生命的尸身们被摆在了柴堆之上，等精壮的汉子们拿敌人的头颅与鲜血祭奠后，几名妇孺在后排几人奏出的哀乐中缓缓起舞。
烈火燃起，点点星火飞溅，噼啪之声，声声作响，那一个个出发前还活生生的身影终究是化为了一团飞灰。就像这个乱世，人来一趟，浮世沉沉，努力的活过一遭后依旧逃不过一把尘土或者一团灰烬的结局，能有棺材那种东西的已是相对体面之人。
一曲落幕，老人叹息着看了看，微微摆手后走向秦海明。他身后有人上去等着装骨灰，而妇孺们也擦干了自己的泪水。
逝者已逝，生者该自强不息，否则，生者亦会成逝者。
“秦大人，可以出发了。”黎长河不敢多耽搁了，尤其是深夜即将到来，危险性会更加大。
秦海明笑了笑道：“等他们收拾完就出发吧，对了，为了所有人的速度，平安老哥这车……”
“老夫立马安排人推行，暝小子受了伤，应该好好休养。”老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会意的抬手行礼。
“嗯，好。”秦海明点头，对着黎平安微笑后拖着走过来的孩子往战马停留的地方而去。清水部马匹不多，只有族长和几位长老有马，秦海明不想仗势欺人，便对自己唯一带着的随从道：“下马。”
本来准备出发的随从愣了愣，会意的翻身下马，心中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秦海明直接让身后的孩子上了马，并且对他开口道：“你跟着队伍步行，方才居然连个同境界的杀手都收拾不了！看来这以后对你太好，放纵的让你不知道怎么战斗了！”
随从涨红脸低头赔罪，心中对黎暝也没什么怨恨，这孩子之前大杀四方的模样他可是看了个清楚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一直都是军队一种的宗旨。
队伍开始前行，除了秦海明，黎长河与一众长老之外，黎暝的突然其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清水部的男女老少眼神复杂，有些人甚至后悔的叹息。
可无论他们怎么想，黎暝地位提升，从此天高海阔的结果已是定局，他们只能望着孩子的背影，看着他走上未来无限辉煌的道路。
这段绵长的山道终于迎来了尽头之处，天边的墨逐渐被朝气所洗涤，褪去了它的漆黑。当那一抹温润地阳光划破天际时，世间迎来了新的黎明。
匆匆前行的大队猛然停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了一抹骇然。
脚下的大地开始猛烈的颤抖，拳头大的石头都被震的跳动起来，黎长河紧张的招手呼喊，有了前车之鉴的汉子们急忙列阵准备御敌。
当晨曦降临时，伴随着天际那道亮光，远处开阔的地平线上涌出一股漆黑的洪流，滚滚烟尘席卷而起，毁灭了朝阳初升的美景，也仿佛要毁灭清水部这数百残兵残将。
许多战士已经开始绝望，这极速而来的显然是一支凶悍地强大骑军，对上这样的敌人，毫无胜算。
“全体散开。”秦海明突然出声，笑着道：“来的是自己人，都迅速散开吧，挡了马脚，被踢死亦是活该！”
众人哪里敢怠慢，那早已将他们吓得几乎魂不附体的骑军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阻拦。
越来越近的骑军让地面更加颤动，除了前排的黎暝与众长老还能稳住情绪外，其他战士与妇孺都惊惧不已。
他们终于看清了一众骑士，披着重甲的高大骏马上是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强悍身影，那一根根斜对苍天的长枪与一面面宽大到足以遮住他们上半身的大盾给了清水部众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才是军队！这才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精兵！与这些人相比，之前那些飞鹰军算不得什么了。
“咔！”整齐划一的停步让整个天地仿佛都停滞了一刹那。领头地长发男子翻身下马，来到秦海明身前行礼道：“秦将军，飞扬奉命前来，护送您安全到目的地。”
秦海明下马回礼，笑着扶起他，“云副将不必多礼，想不到竟然是戰龍骑出动，秦某还挺有面子。”
云飞扬咳了咳，也不点破什么，只是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扫秦海明的身后，缓缓松了口气。
“王爷已经在等候了，秦将军，启程吧。”
秦海明本来还在得意，一听这话立马脸色一变，迅速地上马道：“快走快走！”
年轻副将侧头轻点，重新上马，调转马头道：“转！”
“咔咔！”一个个骑士一起调转马头，铁甲碰撞间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前进！”云飞扬再次挥动长枪，数百铁骑同时开动，马蹄轰鸣，大地新颤！
孩子望着远去的骑军，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若能在如此铁军中奋勇驰骋，人生之幸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