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刚睡着，突然门外有声音。我一睁眼，发现有个家伙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望着我。显然是他吵醒了我，不过他可没想到要道歉。他一个字也不说，但那副固执的姿势让我知道，如果我不抬头看他，他会这样站上一夜。
我无可奈何地看向他。
“潘特，你想说什么？”“有一件事需要你回答。”潘特掸了掸椅子上的尘土，端坐下来说。身后有很多个家伙。潘特显然是这些人中的代表。
“请说。”“我们不想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有多个声音附和道：“他是个无知的、好卖弄的家伙！”
“而且猫的气味很难闻。当然夏蒂和花斑猫除外！”“猫毛也讨厌，害得我直打喷嚏！”“你应该把他送进马戏团里去，那家伙是天生的小丑。”
“总之我们一致要求，请黑猫离开！他是个非法居民！”潘特一面说，一面用拳头敲打桌子，上面一个水杯晃个不停。我赶紧朝门口瞅了一眼。隔壁房间传来的酣声好像在证明，这边吵吵的声音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我放下心来。
“别把水弄洒了，亲爱的！”我平心静气地告诉他，“对人不要存有偏见，黑猫先生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他精神上是个高贵的人。而且他是我们的客人，对于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要友好一些，给他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好让他下次还来这里偷我们！”八哥说。“什么？”“你没发现吗？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家的东西在一天天减少、消失。他是个贼！”潘特的话引起一通喧嚣，这些家伙吵个没完，根本没秩序可言。我感觉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静一静。如果他想用这个东西，他一定是需要才拿的。不要怪他，好吗？”我安慰地捏捏八哥的翅膀。
“你对他真是纵容到了极点！”八哥拽出翅膀，伤心地说，“啥也别说了，无可辩驳的事实告诉我们，你不再爱我们了。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性！苍天啊，大地啊，我的灵魂已经裂成两瓣儿！”“别动不动就呼唤苍天，它听不见。嘟嘟，你告诉他，他说的是错的。你不是这么看的。”我求助于我的爱犬嘟嘟。
“我不是这么看的——”嘟嘟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爬进床下去了，“可这不是我的真心话。”“莱莱？”
桌子上的青蛙擤了把鼻涕，然后甩掉，眼泪顺着他绿色的面颊不断落下。
“蜘蛛？”我把目光投向蜘蛛。蜘蛛正抽泣着用一支细腿翻找着纸巾，另一支腿伸进一个箱子，拿出一张我几年前和她的合影来看。当时我坐在门廊上，身上挂满了动物，他们依偎着我，蜘蛛就趴在我的头顶，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
“刺球？”
“刺球要嘘嘘。”刺猬用细小的声音说，然后慢腾腾地去卫生间了。
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还是不肯相信。我明白，他们是在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请问你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八哥问。“因为自从他来了之后，你们总是嫉妒人家。”“这不是嫉妒，周舟，是对他的不屑。”八哥说。“每个人都有缺点，不能去嘲笑别人。谁最爱笑话别人，他自己才是最可笑的。”“可是对于一些愚蠢的人，每个人都有权笑话！”“可是你们应该有点起码的礼貌，不管心里想什么，但是见到他应该给他一个微笑，不是吗？”“不，”八哥摇了摇头，竖起一根羽翅声明，“从今天开始，就算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世界末日，也挤不出一丝笑容了，一丝丝都不可能，因为我太伤心了！”“就是，周舟，我们的心都碎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青蛙声援他。“是呀，我们心如刀绞！”
“我们伤心透顶！”
我呢？我茫然不知所措……“嘘！”这时高处的蜘蛛发出警报：夏蒂醒来，披着衣服过来看了。“允许我说最后一句，避免将来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选择朋友的时候要慎重一点。晚安！”潘特一伙忿然离去。
午夜时分，我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一筹莫展地去了厨房，餐桌上放着几个空杯子。我把空杯子放进微波炉，又把盐罐从柜子里面搬出来放进冰箱。从外面“工作”刚回来的老鼠洋葱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也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我梦游了。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早晨六点。
早上，我被一个噩梦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我的头发在夜里不肯乖乖睡觉，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吓一跳。现在我的头发又像从前一样，横七竖八地支棱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