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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灾难降临

这个早晨,灾难终于降临到了斑比头上。淡淡的曙光刚刚爬进森林,草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雾气悄悄地向四周扩展开去,带来了黎明即将到来的气息。乌鸦和喜鹊还没苏醒,松鸦还在酣睡。斑比在夜里碰到法莉,她伤心地盯着他,像做错了什么事似地轻声说道:“我很孤独。”“我也一样。”斑比停顿了一下,答道。“那你为什么不再到我身边了?”法莉怯生生地问道。

看到原先活泼大胆的法莉现在如此抑郁和沮丧,斑比的心一阵阵发痛。他多想对她说些宽慰的话啊!可嘴里却冷冰冰地答道:

“我必须独立生活。”法莉看看他,更加小声地问:“你还爱我吗?”斑比仍是冷冷地回答:“我不知道。”法莉静静地走了,留下斑比独自站在那里。他来到森林边的那棵橡树旁,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阵阵晨风吹过,各种清新湿润的气息扑鼻而来,有草木的芳香,也有露水和土地的甘甜。斑比深深吸了口气,郁闷已久的心情突然间豁然开朗,他兴奋地走进雾气弥漫的草地。

轰的一声,炸雷响了。斑比感到身体受到了一下可怕的撞击,自己差点被撞得摔倒在地。他吓得飞也似的跑进森林,一路奔跑,顾不上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奔跑、奔跑。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狂奔乱跑中连气都顾不上喘。

突然,他感到一阵钻心的难以忍耐的疼痛,左腿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正从疼痛的地方流出。他无法坚持跑下去,不得不放慢脚步,踉踉跄跄,摔倒在地。

“就这么躺下歇会儿吧。”他想。“起来!斑比!快起来!斑比!”鹿王出现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推着他的肩膀。

斑比拒绝道:“我不行。”鹿王坚持道:“起来!起来!”他的声音充满深情和焦虑,叫斑比无言以对,而且周身的剧痛也使也暂时说不出话来。鹿王又急又怕地说:“站起来!你必须离开这里,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这几个字像是无意中说出的。当这句话传到斑比的耳朵里,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好啦!”鹿王深深吸了口气,急切地说道,“现在跟着我走,一直跟着我!”

鹿王急匆匆走在前面,斑比跟着他。他真想躺下,躺下喘口气。鹿王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不断地对他说:“现在你必须忍住疼痛,不要想着躺下,一分钟也不要想,因为这会使你更加难受!现在你必须自己救自己。懂吗?想着救自己!否则你挺不下去。你只能想着‘他’就在你后面跟着,你懂吗?斑比!‘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走,一直走……会行的,一定会行的……”

斑比已无力思考,每走一步,他的全身都会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喘不过气来,腿上往下流淌的热血更使他心慌意乱。

鹿王带着他,绕了一个大圈,这花了许多时间。由于虚弱和疼痛,斑比神情有点恍惚,他吃惊地发现,他们又重新经过那棵橡树旁。

鹿王停下脚步,嗅嗅地面。“这里!”他低声说,“‘他’在这里待过……这里狗待过……走……快!”

他们跑起来了。忽然,鹿王又站住了。

“你看!”他喊道,“那就是你跌倒的地方。”斑比看到一片草被压倒的草地和一大摊渗到地面的鲜血。

鹿王仔细地嗅嗅那块地方,说道:“他们已经到过这里了。‘他’和猎狗……现在走!”

他在前面一边嗅,一边慢慢地走。斑比看到树叶和青草上的血迹,心想:“我们已经走过这里了。”但他说不出话来。“好啦!”鹿王露出高兴的神情,“现在我们已经绕到他们的后面去了……”

他们沿着原路又走了一会儿。忽然鹿王改变了方向,又开始绕一个新圈。斑比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

他们第二次来到那棵橡树旁,但这次是从相反的方向过来的,他们又第二次来到斑比跌倒的地方,然后鹿王又朝另一个新的方向走去。

“吃点这些东西!”鹿王站住,用脚把草拨开,指着几枝从地缝里冒出的短小肥厚的深绿色叶子命令道。

斑比照鹿王的话做了。那些叶子吃起来很苦,而且味道难闻,让人恶心。

过了一会儿,鹿王问:“你觉得怎么样?”“好多了。”斑比立刻答道。他突然能说话了,神智开始清楚,体力也有了一些恢复。又过了一会儿,他对斑比命令道:“你在前面走。”他跟在斑比后面走了一段时间,说道:“血终于止住了。”

他们停了下来,鹿王继续说:“你的伤口不流血了,不会再暴露你的行踪了,不会再让‘他’和那条猎狗找到咱们的路线。”

鹿王看上去很疲惫,但他的声音仍那么坚强有力:“现在我们继续走吧,你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们来到那个大沟旁,斑比还从未跨越过这条沟。鹿王先下去了,斑比试着跟了下去。然而在爬对面的陡坡时,斑比费了好大的劲,因为伤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他摔了下来,鼓起力量再上,又摔了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

“我无法帮你。”鹿王说,“你必须自己上去!”

等到斑比终于攀了上去,他的腿又开始流血。他感到体力再一次消耗殆尽。

“你又流血了。”鹿王说,“这我没有想到。不过只有一点点,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他们慢慢地穿过一片高入云霄的山毛榉林。这里,地面又平又软,走在上面毫不费力。斑比好想躺下来,伸展四肢,再也不动弹了。他实在走不动了,他头疼,耳鸣,神经也在颤抖。他开始发烧,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现在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躺下休息。至于他的生活是怎样一下子变成这样,他已经顾不得去想它了。过去……今天早上……甚至一小时以前他无病无伤地在森林里奔跑的情景,在他看来就好像是遥远的梦一样。

他们穿行在一个低矮的橡树和茱萸林中,一个树干已经开裂的巨大的山毛榉树横倒在地,一头插进灌木丛里,挡住了去路。

“我们到了。”斑比听到鹿王说。鹿王沿着树干走过去,斑比跟在后面。一个大坑出现在脚下,斑比差点掉下去。

“好啦,”鹿王这时说道,“你可以在这里躺下了。”斑比身子一下子软倒在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坑在横倒的树干下面很深的地方,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洞穴。动物钻进去后,边上的灌木就马上掩盖在上面,谁也发现不了。谁在下面,谁就像被蒸发了一样。

“在这里你是安全的。”鹿王说,“你就待在这儿吧。”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斑比躺在温暖的洞穴里,身上盖着倾倒的树干上腐朽的树皮。他的伤口一天天地长好,疼痛一点点地减轻。有时候,他也爬出来走走,摇摇晃晃站起来,软弱无力的腿迈出僵硬的几步,去寻找食物。

他现在吃药草。过去他从未注意过它们。但现在这些药草浓烈的怪味却吸引着他。过去那些在他不经意时吃到嘴里,令他作呕的东西,现在却变得美味可口。还有一些小叶子,一些植物的茎秆虽然难以下咽,但他仍然想吃下去,就像是有一种需要在驱使着他。他的伤口愈合得越来越快,体力在明显地恢复。他痊愈了。

然而,他仍无心离开这里,只是晚上出来在洞穴边上走走,白天则静静地待在洞里。现在,伤口已不再疼痛,他开始在脑子里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情景。回忆唤起巨大的恐惧,使他的思想受到极大震撼。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能像过去一样无忧无虑地到处奔跑。他躺在那里,激动、不安、惭愧、震惊、感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会儿痛苦万分,一会儿又暗自庆幸。

鹿王经常同他在一起。开始的时候,他日夜守护在斑比的旁边。后来,他经常让斑比单独待着,特别是在他发现斑比陷入沉思的时候。但他始终没有走远,就在附近。

一天晚上,电闪雷鸣和狂风骤雨过后,天空一片蔚蓝,夕阳霞光万丈,森林里百鸟歌唱。

斑比终于从洞穴里昂首走了出来,内心充满感叹:“生活真美好!”鹿王站在一旁,露出满意的目光。他们并肩走在一起,跨过洞穴,找同伴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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