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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四顾茫然的现实

之后胡姐便不再明着张胆使唤苏琳,线上虽仍要派活,却也会主动过来诉说需求,或正因王总在吧,那办公室正在小诸背后,眼盯着技术部这一块呢。

既然人给了台阶,苏琳便也不硬抗,要什么就帮着做了,仿佛一团和气。

可当胡姐将苏琳的设计稿发给王总确认时,却被冷淡叫了进办公室,人便听着从那里头传出的王总的声音:你发这些给我有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思考过吗?不是把东西交给苏琳随便画点图就可以了,你自己先要思考的,你想好了才给人家做,你自己都没有想好,能做出来什么好东西,我以后不要看这些,你好好想想。

人便奇怪,这不满是冲着谁?

胡姐只觉更得了令牌,几次三番叫苏琳改图,新鲜想法一日三变,虽苏琳给她改得头晕,稿子仍旧通不过。

胡姐便生了气,冷然警告苏琳:“你需要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要想做什么产品了,先好好提高自己的设计能力。”

可到了与何总开部门会议时,王总却点道:“我这里重点说一次,苏琳,不是设计,她是产品,即便有什么需要找她做,都给我自己先想想好。再说一次,她不是设计。”

呀,这才明朗了,会议当场胡姐便冷了脸,就允许人家放一放假笑吧。

结束下楼时,王总在苏琳耳边递了句,“放心,我是撑你的。你知道的。”便匆匆过去。

可是这样一场过后,苏琳只觉自己境遇更艰难,那四个更显团结了,似乎连相互间的聊天都要极轻言避过苏琳。这么的,仿佛苏琳向王总递过投名状,成了个叛徒,耳目,心腹?还是仅仅为众所妒?

她这个从无欲望攀升的人,不小心着上了个小小的台阶,便这么招架不住了。可见那些古书留名的人呀,是熬着怎样的人生?功名不易,富贵难求呵。

因不再参和,午饭便都自己一人往食堂去吃,食堂里常能遇着人事小姑娘晓霞,一个脾气大性子直的湖南姑娘,又或者雄爷,再就是风控或交易部一些刚毕业的小朋友们。

雄爷比苏琳小一岁,焦黄面皮,乌黑唇色,头秃齿脱,常年喝着中药调理,一直忙于找女朋友,却至今未谈过一场正经恋爱。雄爷为人在苏琳看来其实并非小气,而是拘谨,迂腐,好显摆。但其实人不错,虽一直受众人嘲笑,却也泰然处之并不在意。

苏琳刚来那会雄爷是不动声色的,接着示以一些好感,却发现还有许多的人都对其施以招引,甚至有王总和小诸那般人,便或许是自知不敌,或许傲气,极快的将那份微薄的心意给掐灭了去。现两人间关系敞亮而简单。

雄爷仍喜欢靠近苏琳,比若在食堂遇见,会先叫一声,小苏,再不客气一定坐了左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会儿。有时碰着的人多,更热闹些,苏琳便会一面觉着慰藉,一面想若自己不在技术部,没有这样多奇怪的利害冲突多好。

可雄爷羡慕她——王总是何总发小,技术部在公司地位最高,能在王总手下做产品,在公司而言,未来是最有可期的。苏琳心中苦笑。

耳边是谁,在聊些什么呢,忽然的许多声音就模糊了,苏琳从人隙里远远瞧见那边一张小桌,上面只坐两人,正静静的谈,悄没声息地笑。

小曹姐微胖的身子弓着,龙龙侧身朝向她,脸上是撒娇的,小男生的可爱。

说些什么呢,小曹姐就笑得腼腆了,身子簌簌抖动。

有公司里的人朝那俩走去,是向小曹姐打招呼吧,于是那抬起来的头显得不自在?那另一个呢,依旧坦然,大方,笑,清朗的笑意丝毫不改,心中坦荡?可那么明显的有一些讨好的表情挂着呢,来不及收敛——却不在乎,奇怪的仍显得坦荡。奇怪的孩子。

自己这一桌吃好了,都拾了餐盘去回收点,途经那一桌,人群里有人招呼:小曹姐。对方哎哎的答复。那身边的小朋友呢,笑对这一群过客,眼光快速掠过人群,正笑,仿佛谁也没看见。

女儿的成绩一直在中下游,眼看快上五年级了,苏琳有些急,从班主任处打听到自己同小区正有位辅导老师很好,由她抓过的孩子提升都很快,便也想将女儿送去。问了是每月1600的辅导费,按说这价格不贵,却也叫苏琳吃紧。家里眼下正每个月差不多收支平衡,偶尔余下的一些是备了年底交网费,物业费,或家里什么大件坏了的更新维护费。再要每个月腾出这些钱,实在有些为难。

正十月初,秋老虎时节,苏琳从学校往回走的路上,给那秋晒杀得唇焦舌燥。一面走一面想自先生去后,为了节省开支,家里先是将车和牌照卖了,备了十几万一直存在银行,防着万一出个什么事呢。这笔钱是握在手里的救命符,轻易不敢动。

便只能从每月流水里想办法凑了,想东想西,觉着很对不起女儿,以前先生在时,每月收入四万多,凭一己之力在上海安家置业,一家人衣食无忧,自己也从不用操多少心。现如今需得靠自己了,却这样没用,被这一点辅导费逼得窘迫。

更是慌张,眼看父母就要老了,万一身体有个什么差池;女儿又要大了,那用钱得地方肯定是越来越多,而自己呢,年龄一天天的增长,收入别说大幅提升,就目下看来连在公司继续立足都很吃力。

可怎么办?

一慌便气短,想就干脆听了妈妈的话,死心踏地找个半老头子过吧?却心里清楚,半路夫妻,你想的是找个依靠扶持,人家却多半只存个搭伙过日子的心,真待有问题时,谁也靠不住。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王总何总来,又想起龙龙那小孩,忽才觉着这世上,无欲无求是万难以生存,以前自己觉着空,不过因家里有先生支撑着,轮不到自己操心罢了。你瞧这世上,谁不是在争谁不是在夺?你凭什么置身事外呢?

就狠心做下一点坏事吧?反正已给人想得这样坏了,不如索性就做给你们看?

却更清楚,自己没那个本事,做坏事,你以为比走正道容易?

更是难上加难。你能使出多少手段,想出多少花招,如何曲意逢迎?

一阵畏惧。

这些上层的人物们,哪个吃素?怕的倒是你没头没脑送上门去,给人吃得骨头渣不剩。

太阳这样大,晒得人心里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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