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从秀安县回来,罗九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这日罗九出酆都城办差,白露随她一起,出发的时候,罗九看了一眼批单,这次是个妖魂,这个熊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处沾花惹草,在外有十八重身份,一会儿是熊大,一会儿是熊二,竟是将那些熊妹妹们骗的团团转,到头来互相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可气的是这熊妖是有夫人的。
罗九捏了捏批单,脸色十分不嘉。
白露道:“最近观你心情不好”
罗九否认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一定是因为上次在秀安县的事,你也不要太忧心了,即便他真的和熄颜举止亲密了些,那也是他们从前留下的情谊”
“从前的情谊?你也觉得他们从前真的认识?”
白露摸了摸鼻子道:“毕竟我们每日也不是形影不离,他去到哪里见了何人,我们也是没办法都知道的,只不过那日在潘楼里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凌夜对她如此上心,怕是真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可你从前都是叫我相信他的”
“从前是从前,如今见了那情形,我实在无法再坚持我之前的判断”
“他......?”罗九捏了捏拳头,她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
白露趁热打铁道:“也许,当初他去到熄颜身边时确实想着从魔界套出些消息,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回忆起了与熄颜的过往,所以才会有如今的举动”
“他果真......”罗九摇摇头,“即便真如你所说,只是他对我的态度,太冷漠,好像无视一般,我根本不在他的眼里”
“所以啊,这更说明了问题,他变......”
白露还未说完是他变心之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熊妖的所在地。
一只熊妖魂正缠着一个熊女,想要将其杀死。
那熊女看不见魂魄,只以为是撞了邪,身体上莫名其妙的受着一些看不见的攻击,这次是手臂被抓伤,下次便是腿上被狼牙棒打伤,再下次就是后背被拍上了一掌。
不过见身上的伤痕加重,她也能猜到是谁在攻击于她,她朝着空中吼道:“熊威,你这个孬种,死了以后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找我,便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暗中偷袭,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比你夜御十八熊时要威风啊”
那熊威死后魂灵脱体,仗着妖族看不见神魂,便躲在暗处下手,以报自己被熊夫人暗害之仇,他不住道:“就许你给我下春药,害我夜御十八熊精尽而亡,难道就不许我和你夫妻情深,死也要拉你于我一起呢”
那熊威毫无悔过之心,还仗着魂灵可以隐藏在暗处而对熊夫人下手,简直是可恶至极。罗九此时正是在气头上,这等背叛之辈撞到她手上,算是他命中遇煞了。
罗九未使出缚魂锁,而是手掌蓄力,那业火红莲出现在她手掌中,她轻轻一推,花瓣散去,红莲的花瓣袭上那熊威而去。
白露倒吸了一口气,对付这熊妖用业火红莲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看来她此时的怒气真是不小,不由得嘱咐道:“手上有些分寸,可别真伤着性命”
以往同她勾魂的都是星玄,可是他消失在她身边已经有几个月了,她还是不习惯没有他在身边,而是她根本无法习惯。
那业火红莲的花瓣像是刀刃一般切割着熊威的身体,他先前是怎么施加在熊夫人身上的,这花瓣便也依样奉还。
手臂上、腿上、背上,脸上、脖子上,那熊威见自己身边突然被一簇花瓣包围,还不停的袭击自己,大感惊慌,伤口被灼破出血,虽然流的不多,但是血流不止,他只能抱头就跑,可是那簇花紧追不舍的跟着他,直到把他追赶到了罗九的面前,那花瓣才停下了攻势。
罗九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熊威见那花瓣颇听她的话,连忙求饶道:“这位大仙莫非就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可是来勾我的,我很听话的,不会反抗的,快叫这些莲花瓣们住手吧,你看我这身上活活是遭了凌迟之罪呀,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你且说说刚才你是在做什么?”
“那婆娘在我的饭菜中加了春药,害得我情不自已......”他含含糊糊说了什么,后面只听道他又说什么,“力不从心,力竭而亡,叫她害了性命”
罗九冷笑道:“这么说你便一点错都没有了吗?平白无故,为何害你?”
熊威尴尬道:“是,是我不好,我是脚踏两只船,背着我夫人和别的女子好,可那也是感情使然,情不自禁啊”
罗九弯腰道:“好一个情不自禁,我看对你来说两只船是不够用的,你脚踏的可是十八只船”
熊威没想到自己的丑事被这女使者知道的这么详细,若瞒下去也是自讨苦吃,便道:“是是是,是我错了,还请女使饶我一次,到了地府去定然好好改过,绝不敢如此了”
罗九道:“道歉之言应该说给该听的人听,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我如何能够原谅你?”
“可是......”
罗九掐了一个诀,使了个现身法,三人一下子现身出来,熊威见夫人正往这边看,连忙抬袖遮住自己的脸,好似这样便看不见自己了一般。
那熊夫人看见他躲在两位姿容出众女子的背后,还以为她们也是他的相好的,带着他来挑衅的。
抛却熊威如何死而复生的疑惑,带着疑惑和狂躁,怒气冲冲的赶到这处,叉着腰,指着罗九和白露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十九和小二十,熊威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怎么现在敢现身了,是想带着你的相好的杀了我,好让你们逍遥去,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打上一架,好在白露眼疾手快的用风链将她锁住,熊威见她不再发狂了,瑟瑟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外面勾三搭四”
熊夫人很是诧异,竟没想到这熊威居然肯承认是他的错,可他身边的这两位是谁。
她的疑问很快被解答,罗九道:“我们是地府的勾魂使者,熊威已经寿尽,有些话他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既然话已说完,我们也该启程回地府了,以后你们二位便是阴阳两隔,生死陌路了,熊夫人请好自珍重”
熊夫人似还不能反应过来,“等等,你们不会是为了骗我......演的一处戏吧,你们两个是何人,这变化术竟这般的厉害?”
“若是不信的话,不介意你随我们回地府一趟,不过活的生灵进入地府于阳寿有折,你考虑清楚便是”
“我......信,凭他的熊样,你们两个又怎么能的看上他,只是这家伙颇可恶,仗着擅长变幻,同时勾搭了十八位女熊,背叛了我,极不可饶恕,地府中有什么狠厉的刑罚都给他加上,只有如此才能让我被他玩弄的心好过点”
罗九低声道了一句,“男人......朝三暮四的,都不可信”
白露在一旁手伸入袖中摸了摸震动的聚魂珠,安抚了一下被怒气牵连的桐泽。
熊夫人道:“姑娘,我看你深有同感,咱们也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他当初追我的时候可是鞍前马后、百般殷勤,恨不得把六界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可是在一起没多久,他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从前的好不过都是手段罢了,根本不长久,姑娘你若辨人的时候可千万别被一时之好给骗了,他们都是一个样子”
罗九不置可否,微微与熊夫人颔首便是作别了,接着撤去现身法,带着熊威便返回了最近的土地庙。
路上遇到天帝派往各界的诏书符,她伸手接过那符,符上写着英蓬桀骜难驯、擅离职守,现联合六界要缉拿英蓬回天界。
罗九与白露对视了一眼,“前段时间我们在北荒的时候还遇见了他,怎么这么突然便失踪了?”
白露道:“英蓬失踪了,那饕餮可是还在钧昊的守护下?英蓬失踪倒不是大事,只是他是在北荒失踪的,难免令人会有些联想”
“会不会是在北荒出了什么意外?”
“他好端端的若是不进入北荒招惹饕餮便不会有什么危险,英蓬虽然性子倔但也不会如此鲁莽,这倒是个怪事”
罗九若有所思道:“最近怪哉的事可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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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文墨轩时隔多日又重新回到了善平国平安县,这里有个姑娘名叫楚流年,就是先前各种为了解救她不要轻生而耽误了他很多勾魂业绩的女子。
那个女子多次想将自己的死做成意外,先是在河边假装失足,后是在家中花园假山上意图坠落,后是在自家厨房里想意外撞在刀剑上,之后又做个几次意外只是均未成功,这次他又提前收到了楚流年的批单,距离她的死亡还有一个时辰,他赶忙赶往善平国平安县,但他谨记其他人的话,她苦苦求死多次,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定是要先问问她的缘由,找到正确的解救之法才行,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出去,竟然使自己遭受了浩大的危机。
他降落到人界西北方向善平国平安县一户楚姓的员外家。这员外家他也是熟了的,说起来他也来过多次,楚员外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大善人,遇上蝗灾、旱灾经常开放自己的私粮赈济灾民,还会捐赠些钱财以供县里的慈幼院使用,救助了不少失怙的孩子,在当地人口中风评很好,人人交口称赞。
而楚小姐一家也是在他好友去世后,楚员外便将她们接到家里来,以照顾遗孀和遗孤,前些年楚夫人去世了,便只剩楚小姐和一弟一妹,文墨轩倒是见过楚小姐多次,只是楚小姐还不认识他。
来的路上花了些时间,如今距离她寿尽只有半个时辰了,批单上注明是自尽,不知这次能不能劝回她。
然而文墨轩去到楚小姐的闺房里时,见到的是五名男子衣衫不整、肢体横斜的躺在床上、地上,个个面色发青,嘴唇、指甲发黑,这明显是中毒而亡,只是空气中还有着一种旖旎糜秽的味道,更显得有些诡异。
待他在定睛一看的时候,竟然发现谢必安就站在角落里,在等着这几个男子的生魂离体,看样子他们死了不长的时间。
谢必安一脸严肃,并没有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的出他是生气了,这几个人当真是罪大恶极。
他走过去道:“谢兄,这几位是你的差事?”
“我宁可这几人不是我要勾的魂灵,怕他们的魂灵弄脏了我的束魂绳,但我又庆幸他们是我来勾的,这样我便可以亲眼看到他们在地府会落的个什么样的下场,受到的刑罚有多惨”
文墨轩仔细看了一眼那五人,“那个躺在床上的不是楚大善人吗?”
谢必安鄙夷的笑了一声,“可千万别侮辱了大善人这个称呼,否则的话这个称呼在我这里便是罪大恶极之人的另一种说法”他拿出手中攥着的批单,递给文墨轩,“好好看看吧”
文墨轩看完批单上述的内容,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批单,他愤怒至极,忍不住浑身颤抖,也许自己从前对楚小姐的苦苦相救,自认为是对她好,但是却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其实一直在将她从解脱的希望中重新送回地狱的深渊中,他有些困惑了,难道对楚小姐来说死亡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他颤抖着手,将批单还了回去,“批单上,还有一个人,你来的时候她还未死,你真的觉得那女孩的死也是最好的结局”
谢必安的批单上有六个人,这五个男子,还有一个女子,楚余年是楚流年的妹妹。
“你知道吗,人族的命数是很少会出现批单的,所以我们的确会在人寿未尽时收到批单,只是我不像你一样,会选择去‘拯救’他们,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命数,无论是可怜也好,悲惨也好,只是一时的罢了,未来他们还有来世,我们当不了他们的救世主,做好自己的本职‘旁观’便是了。
只不过有时这种旁观的确让我愤怒无比,不过我不介意死后将他们的魂灵带到地府去受折磨,就在刚刚,我亲眼看着楚流年是怎么忍辱负重的将他们五个杀死的,虽然她自己亲手结束了这些禽兽的性命,但她自己本身也是千疮百孔万念俱灰,而她后面的选择你也知道注定让她的心再也无法得到救赎”
文墨轩顿时心惊,肉体上的死也许是小事,但是魂灵上的死却是再也无法挽回的了,他怕楚流年死后也丧失了魂灵活下去的意念,急急忙忙飞了出去,留下了一句话给谢必安,“不要放过这些禽兽,怎么狠毒怎么折磨”
他虽然尽最快的速度飘到了楚余年的房中,但还是晚了一步,楚流年的手刚刚从十岁的妹妹脖子上收回来,楚余年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细细的手指印,但看起来并未有过很激烈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