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澄清透明,没有心机深沉,也没有世俗贪婪,仿佛能穿透世间所有邪恶,直直地望到人的心底去。
后来,我回宫了,依旧是在闽夏身边。
她对我不那么恨入骨髓了,只是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以前的事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吧。
我想我也可以放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在我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照它原来的轨迹继续发展时,当我以为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得更好,在我不禁幻想,或许我们可以回到从前时,又是变数。
那是闽夏嫁到岳东国的第一个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闽国很少下雪,气候也温暖得多,可偏偏闽夏从小就喜欢雪,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悄悄跟在闽夏身后,看她披上雪白的狐裘,走出她的宫殿,撑着一把伞,仿佛要与这冰雪天地融为一体。
她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走到了御花园,走到了冰湖上的桥上,我在她身后。
“对不起。”她笑着看我,没有羡慕嫉妒,没有心机阴谋,是像初见时,她眼中的鲜艳明亮,还有几分多出来的愧疚,和悲伤。
我伸出手,却没有抓住她的衣袖。
我看见那把伞落在白茫茫的雪地,我看见她转身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我看见冰湖湖面的冰层破裂,她沉入无尽冰冷黑暗。
我紧随她身后跳下,在昏暗的光线中,寻觅她的身影。
终究一无所获。
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还不明白,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很幸福,为什么她要跳湖,为什么她会放弃她得来不易的一切。
后来我再次醒来,是在潮湿冰冷的大牢。
迷迷糊糊地,我看见他一身太监衣服,滑稽无比。
“喝药。”我听见他说,我应该是全天下第一个看见闲王爷穿太监服样子的人吧。
他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给我喂药,那药真是很苦。
“我会让你活下来的,”他眼中是坚定,“你自己也不能放弃希望,你要等着我,知道吗?我们还有好多风景还没看呢,我救了你两次了,你这条命是我的,你不能再随便糟蹋。”
我昏昏沉沉,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人把我拖走,拖出大牢,来到那富丽堂皇,灯光明亮的宫殿。
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的,是冷云旭。
“罪奴青湫,谋害皇后,打入大牢,明日凌迟处死。”
我跪在地上,磕着头,我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不是闲王爷的那碗汤药,说不定我早已不在人世。
我一直重复着磕头的动作,额头上是一片血色,鲜血在地上蔓延蔓延,我只是记着,有个人跟我说,我这条命是他的,我总不能随便糟蹋,一心求死。
直到我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岳东国皇帝,眼中仿佛出现了那么一丝丝不忍,我终于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