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离开了劳拉家,附近有着村子里唯一的一间酒馆,也是村民们为数不多的可供娱乐的场所。门前挂着掌管财富的神鹭的标志,寓意财源广进。
宋飞推开掩着的门扉,屋内是一片与屋外截然不同的热闹非凡的景象。吟游诗人拨弄着琵琶,抑扬顿挫地唱词内容无非就是赞颂帝王的丰功伟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挤坐在一起,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大啖着血肉。
宋飞挤过散发着汗臭味和劣质香水味的人群,来到了酒馆的角落。他的发小程华拄着下巴等待着他,桌上是刚点的三杯杨梅果酒。
“富康还没到吗?”宋飞坐在程华旁边问道。程华有着与比同龄人老至少二十岁的面孔,他的头发稀少,牙齿缺漏,面容枯槁,他举起骨瘦如柴的手指指向洗手间,“这不就来了吗。”富康是一名外表俊朗的小伙,看到宋飞已经就坐,远远的就招了招手。
程华和富康是宋飞为数不多的发小,毕竟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孩子跟叛国贼的后代交往,不过宋飞为人足够义气,在同龄人的圈子里口碑还是响当当的。
程华学术不精,不得已在宛北村跟着一个师傅学盖房子的技术了,富康家境还算殷实,托父亲的关系在河豫城谋了个警察的差事。今天是难得两人都回老家,索性一聚,不知道下次再会又到什么时候了。
三人一边聊着近况与见闻一边把一杯又一杯果酒灌下肚,三人脸色发红,都有些微醺了。“我不能再喝了富哥,我酒量从小就不行,喝多了要出事。”宋飞把富康递来的酒推了回去。
“你这是不给。不给小弟我面子!”富康怒目圆瞪,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哎,哎,既然宋飞不胜酒量,不妨让我代替他,我来替他!哈哈。”
“华哥好酒量!小的佩服!一会我们去白河对岸的树林里,比比,看谁尿的远!”宋飞连忙拦住,“这还是算了吧,天色太暗了,鬼知道森林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似乎眼前嬉笑怒骂的两人完全没把宋飞的话听进去。
宋飞结完了帐,扶着醉的最烂的富康离开酒馆,外面气温瞬降,富康竟直接尿在自己裤子里了。
“要不然我先把你俩送回家,改日再聚。”宋飞好声好气地商量着。富康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立刻挣脱了宋飞的搀扶,摇摇晃晃地指着宋飞的鼻子说:“今天谁敢拦我,我们以后就不要做朋友了!”
宋飞哭笑不得,只得跟在二人身后,打算一直等到他们醒酒。
五六米的河面奔涌着,刺骨的河水散发着鱼腥味,河边一直都是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再黑夜的烘托下看不见底的白河像是翻滚着的黑色浆糊。
二人越走越深,疯长的野草已经没过了三人的膝盖,但对宋飞的劝回全都置若罔闻。
“卧槽!”伴随着一声惊呼,宋飞又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眼前的两人只剩程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这一下子吓的程华清醒了过来。
宋飞连忙跑到他跟前,朝富康之前站立的位置看去,他掉下了一个足有三米的深坑,此刻富康正捂住小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嘴中发出哀嚎声,看来这一下疼痛让他也清醒了。
“坚持住富康,我去找根树枝把你捞上来!”还没等宋飞扭头,打着滚的富康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喊,就随着身下的泥土一起掉进了地下暗河中。
没有选择了,宋飞心想,这么冷的河水里他不可能坚持太久的。随即对程华说道:“你去村里寻找救援,我要下去跟着他,如果他出事了,我就没法跟他家里人交待。”
“要去我们一起。”程华的眼神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走!”
“走!”
暗河水流平缓,也没有宋飞预想的那般刺骨,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随着河水漂流了大概一分钟,二人看到了富康,他被冲上了一块刻意被人砌出来的平台,他靠墙坐着,腿部的疼痛有所缓解,但他面色仍然痛不欲生。
“地下的空气含量太少了。”宋飞脱掉了吸水后沉重的风衣,“我跟程华分头去找出路,需要帮助就喊我们,可以吗?”富康痛苦地点了点头。
宋飞沿着漆黑的石壁摸索着,突然感到一股气流从石壁中穿过,拂过自己的侧脸。说明石壁后面是空的,可能有出去的路。他蹲下身子前进,不漏过任何一处能钻过去的缝隙。
苍天不负有心人,宋飞沿着一处贴着肚皮能勉强穿过的缝隙到达了石壁背后广阔的空间。但眼前的东西吓的他连忙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精致的板甲背后绘制的是黑太阳的图案,锅盔两侧插着大的夸张的鸟类羽毛,是日蚀骑士团没错了。
此刻两个骑士正背对着宋飞,打着火把观摩着壁画。更远处的地方,约莫十名骑士用镀银的锁链将一个硕大的怪兽团团围住。
这只怪兽足有四米高,长着河豚的脑袋和青蛙的四肢,每轻微地抖动一次,锁链碰撞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巨响,骑士们咬紧牙关使上更大的劲保证他不能挣脱束缚。
宋飞转移到一个高大的石头背后,苦思冥想着。我现在要回头吗?富康自己在那里可能有危险。但眼前的东西似乎威胁到了整个村庄的安全。如果是劳拉老师的话,一定知道怎么解决吧,可恶啊,我还是太年轻了。
“你在等他吗?”一个厚重的声音在宋飞耳边响起,数名日蚀骑士出现在他面前,程华被两人架了起来,满脸愁容地对宋飞说:“我很抱歉。”
宋飞在日蚀骑士拔剑砍来之前就动了起来,一个灵活的翻滚越过了石头,正在查看壁画的两名日蚀骑士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跑动,还没反应过来,宋飞就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可恶,杀了他!”但身上提供高度防护的盔甲在狭隘的石缝间移动时反而成了累赘。
怎么办,怎么办啊!两侧都没有路,我只能拼命往前跑了!前面虽然敌人更多,但受制于锁链下的怪兽,他们应该不敢腾出手来对付我吧!
“可恶,拦住他啊!不要让他接触到怪兽。”握住锁链的骑士惊恐地朝身后的骑士们喊道。
宋飞撞开了一名想要阻挡他的握住锁链的骑士,这一撞导致他松开了手中的锁链,宋飞跳到怪兽坚实的后背上,从怪兽尾部跳到了地上,将身后的骑士们远远甩开。怪兽似乎感觉到了钳制自己的力量有所减少,喉咙发出的震动声愈发强烈,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头部和河豚一样快速胀大,他用后足站立了起来,将打在石缝中的木桩和骑士们一起甩向了顶部石壁。
“对不起了程华,富康,我回到村子后就找人来救你们!坚持住啊!”宋飞确认身后的骑士们在和挣脱的怪兽缠斗中,心里默念道。
前面没有丝毫亮光,宋飞反而觉得越跑越离地表越远。突然宋飞的脚下一个踩空,顺着一个光滑的斜坡滑到了底部,重重摔在石头地面上。
宋飞踉跄着站了起来,甩了甩头,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绝对不能睡着,两个好兄弟的性命都牵连在他的身上!
一束月光穿过头顶的洞口,倾泻在宋飞面前的一处石台上。这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石台,顶部有着一个碗底装的容器,中间有着一根长长的钟乳石,似乎是长在上面的,久到看不出年份,细到足够刺破人类的皮肤。
宋飞记得劳拉老师给他讲的故事。难道伊述人的秘密,被自己遇到了?宋飞感到难以置信。宋飞在心里祈求着:神鹰啊神鹰,如果你能听到我的祷告,就请你赐予我拯救我同伴的能力,请你为我指明离开洞穴的道路,神鹰。
什么也没有发生。看来让自己流血似乎是唯一的尝试了。宋飞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感到心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积已经被绝望所覆盖。但这值得一试。
他将自己的拇指摁在钟乳石上,深红色的血液顺着钟乳石流到了底部的容器当中。整个石室都轰隆隆地真动了起来,面前的石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发从中间分开,平移到两侧,一个石头铸成的手托举着一个形似章鱼触手的东西伸到宋飞面前。宋飞将手放了上去。
伊述人文明,上万公里的石墙,沙漠中巨大的三角形建筑,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冰层,巨大的金属球体从天而降,漫无边际的冬日。。。
巨量的信息有如洪水猛兽般涌入宋飞的脑海,他感到头痛欲裂,眼前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