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颜穿上秦风前女友的裙子有些短，简单的素色背心裙裙摆只到大腿。她下意识地往下扯了扯，试图遮住膝后的那道伤疤。
闫奚泽的视线落在秦风身上，眼神有些凉意。秦风微微尴尬的笑了笑，解释：“前女友只留了这一件在这里。”
“没事。”
孟无颜在闫奚泽一旁的沙发椅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随着热茶下肚，温暖传遍全身，冰凉的身子逐渐暖意融融。手腕还有些疼，由于只是皮外伤，而且被闫奚泽及时处理好，已经没有继续流血。
此时，闫奚泽从背后拿出外套披了上去。“刚才去车里拿的。
熟悉的清香让孟无颜一怔，可此时的她无精打采，只微微颔首：“谢谢。”
警笛声和着雨声愈加苍凉，孟无颜几乎是冲了出去。她站在廊道往下看，巷口停了两辆警车，四五个人打着伞缓缓走了上来。闫奚泽跟在她的身后，挡住一些风。
“我是重案组督查，陈小生。”
报警人是男声，走在最前面的陈小生瞟了一眼闫奚泽，觉得有些眼熟，却也不敢笃定。
“你报的案？”
“我！”
秦风从里间出来，指间的烟尚未熄灭，“死者是小姐姐发现的，她的朋友。”
陈小生发际线很高，眯着眼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子。
“这位小姐是？”
身后的警员低声说道，“陈sir，好像是事务所的艺人，孟…”
“我叫孟司妤。”孟无颜补充道。
陈小生挥手，让法证和法医进了柯莜的房间，同时来到门口四处打量，“怎么发现的？”
“下午三点多，我接到柯莜的电话，她只说了两个字…”
孟无颜垂眸，继续说下去：“她说：救我。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电话就挂断了。因为我知道她一个人住，所以有些担心，就赶了过来。”
身后的警员拿笔记本记了下来。
“到这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孟无颜头微侧，努力回忆，“大约四点半的样子。我打电话没人接，敲门也没人应。于是我就从隔壁阳台翻过去，砸烂阳台上的玻璃门进去之后，发现柯莜她死在了浴缸。”
“翻过去？下那么大的雨。”
陈小生向屋内探去，这时候秦风掐灭烟头，说：“确实是啊，我亲眼看到的。”
“你是？”
“我是邻居嘛。”秦风指了指门牌，“我叫秦风，无业，宅男。”
陈小生淡淡应了声，继续看着孟无颜身旁的闫奚泽，他的眉眼之间越看越面熟。
“那么你呢？”
“我是司妤的朋友，闫奚泽。从长岛区过来。”
“闫奚泽…”陈小生低声复述着，挑眼问道：“你是闫警司的儿子？”
闫元生已经退休，而当时他英勇干探的事迹仍然流传在警队之间。在二十多年前，陈小生初入警署时，曾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是。”
“果然是你！那时候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没想到现在已经长成这么高大帅气的小伙。”
“陈sir客气了。”
法医走出来，耸耸肩膀冲陈小生说：“死因：溺死。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小时前。详细报告我回警署后交给你。”
“没问题。”
三个小时前？
也就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孟无颜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如果她当时报警，情况会不会好些呢？
这时候尸袋被抬了出来，孟无颜愈发愤愤不平。
“光天下日下行凶，你们一定要找出谁那么狠心杀了柯莜！”
“你意思是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
孟无颜美目流盼，手扶在栏杆上，“她若是自杀，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求救。况且她那么开朗，又对未来充满热情，不会自杀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忽然一惊，“我想起来了！给我的电话里有一阵轻轻的咳嗽声，然后才挂断的。”
“咳嗽声？”
陈小生清了清嗓子，尝试了一下，孟无颜连连摇头，“太重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分不清男女。”
警员一一记录。
“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线索吗？”
孟无颜摇摇头。
陈小生朝秦风屋里走去，来到阳台。此刻风雨仍旧未停，阳台上已经有了些积水。
“你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嗯。”
两个阳台之间相差三米左右，平时倒不难，可是下这么大的雨，难度可谓是翻了好些倍，他开始对这个女子的胆识刮目相看。
“阳台门当时是关好的咯？”
孟无颜点点头，“不仅如此，窗帘也是关得严严实实，我向里面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就让邻居递了工具过来。”
“小姐姐，叫我秦风就好啦。”听见孟无颜提起自己，秦风探头过来提示。
陈小生看着碎一地的玻璃渣，还有胶带，开了口：“孟小姐碎玻璃手法倒是很专业。”
孟无颜噜噜嘴，“动漫里面讲了许多。”
“进去之后可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没注意，我一直在找柯莜。”
陈小生转过头，有些肉呼呼的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孟小姐接到电话只听到她说救命，又怎么知道她是在家里呢？”
“因为今天小繁说柯莜请大假，甚至要解除合同关系。我只是猜她在家里。”她的眼圈泛红，“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小繁是？”
“我们总监助手，偶尔也帮帮我。”
陈小生点点头，继续说：“看来孟小姐和死者关系很好。”
“应该算我进事务所之后第一个朋友。”
孟无颜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拿出手机，翻到初遇易寒的那晚柯莜给她发的消息：司妤，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做，你别等我啦。
细细想来，正是从那天起柯莜就变得很奇怪，有时候也经常不来事务所。甚至后面，还在医院见到她。
她把手机递过去，“陈sir请看。”
“我现在觉得这条信息怪怪的，那晚明明是她说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订到这间酒吧，没多久又自己走了。”
陈小生记住了时间，转头冲警员说道：“记着去查本木酒吧那天晚上的监控，有可能她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才会突然离开。”
“是。”
一旁的秦风正要点烟，被陈小生把烟给抢过去灭了。在陈小生眼里，这个男子的打扮看起来并不像个正常人，长长的灰白头发，有些瘦弱的身形，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气质。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出入隔壁？”
秦风眯起眼，指着脖子上的耳机，“陈sir，我是宅男，两耳不闻窗外事，没见过。”
感受到冷冰冰的视线，秦风抬起头来，看见闫奚泽正盯着他。他耸耸肩，谁让这个男人那么睿智，一眼就看出来他黑客的身份。要是告诉警察的话，他麻烦就大了。秦风心生惧意，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阿sir，我想想噢。”
秦风的手指敲着台面，忽而大叫起来，脸上浮上点点红云。
“有了！”
“你知道咯，这种廉租房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以前吧，经常有，不可描述的声音…”
不可描述…
孟无颜好奇的回道：“我没听说她说过有男朋友。”
“你们这种行业，许多事情都会秘而不宣的。”
闫奚泽说的没错，她点点头，只好作罢。
陈小生继续问：“你有见到过来人是什么模样吗？身高？声音？都可能是线索。”
“我一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起来再告诉你咯。”
一切问的差不多，陈小生笑起来，“那就麻烦各位去警局录口供吧。”
秦风抖了抖烟灰，“不是吧，阿sir！这可是暴雨天，等到了警局天都黑了，再回来绝对半夜三更！能不能就在这里做笔录啊！”
正说着，昏暗无比的天色似乎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陈小生看向闫奚泽，“回长岛的路积水严重，暂时封了。你们今晚回不了，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路封了？”今晚又回不成家。孟无颜扯了扯不合身的裙子。
“是，放行至少也得等后半夜或者明早。”
这么一来，似乎也只能去警署坐坐了。
陈小生看向闫奚泽，“你没问题吧？”
“没有。一切听陈sir的。”
从警署录完口供出来，大雨丝毫没有停止之意，仍旧下的热切。作别秦风，孟无颜一股脑儿钻进车里，扯了扯闫奚泽递给她的外套，顿觉暖和许多。
她扣好安全带，情绪不免有些失落。这才来阳间多久，竟然已经进了两次警署。难道她确实和死人有缘？
外套上熟悉的清香飘入鼻腔，她回过神来，“已经九点多了，看样子今天开不了小组会。”
“听说封路的时候我就已经知会沛…”闫奚泽顿了顿，“知会过元承他们。”
雨幕滑落在前视玻璃上，绽出盛开的花。“噢。那我们今晚住哪里？”
“酒店。”
孟无颜别过脸看着窗外，雨流如注，笼罩在夜色里的路灯泛出淡淡的昏暗光线。不知道柯莜的亡灵有没有顺利到达地府。
“那我们先去找酒店罢。既然路封了，定会有很多留宿这边的人，说不定酒店爆满。”
“我已经订好了。”
…
闫奚泽解释道：“在陈sir说封路的时候订的，那时候附近的酒店都满了，只有一家还有房。不过…”
“不过什么？”
“是情侣酒店，而且只剩一间房。”
一间房？
孟无颜沉思片刻，“那也就是没得选咯。”
“是。”
闫奚泽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介意，我睡车里。”
“不用了。车里空间这么狭窄，怎么会睡得舒服。”
闫奚泽眸中隐含着笑意，他并不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
“那，就出发了。”
她轻应了声，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朦胧中，柯莜灵动的面容不停在眼前浮现。
“搜索教程你都不会？我来教你好啦。”
“哎，果然是天生丽质，你看看，随便拍一张，没有美颜都那么好看！”
孟无颜性子清冷，并没有想过能在这边交上朋友。柯莜不同，她对这个行业饱含热情，训练课程也总是很努力。
“我也喜欢吃章鱼小丸子耶，待会儿带你去一家味道超好的小店。”
柯莜总是化着浓妆。
随着一阵鸣笛，她猛地睁开眼。
车停在路边，而驾驶位空空如也。她抬头向窗外探去，车窗上的雨水滑动很快，视线不是很清晰，可敏锐的感觉总有人在盯向这里。
手机铃声响起，她迅速地抓起。
“闫奚泽，你去哪了？”
“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办完入住手续就过来。”
“那你快些。”
“声音那么急，有事？”
“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