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聿，我以前从来没有问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静默了许久，赵月一边掰着干枯的细枝，一边装作不经意把话题转开。
“我？”程朔笑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小的时候可无聊了！就……诶，我父母都是职方馆的，小时候不大有时间管我，所以过得比较自由，但是……有时候也挺寂寞的，经常干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把家里糟蹋地乱七八糟，他们回来骂我一通，我就觉得有人关注我了。是不是很傻？”程朔仰起头，看着树上的女孩儿，笑了。
“嗯，傻。”赵月向来不会留情面，“不过很符合你的风格，幼稚。”
“等等，等等，我早就想问了。”程朔显然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没记错的话，赵大小姐比我还小七岁吧？天天说我幼稚，说我天真，难道真的不是你太老气横秋？”
“滚！”赵月笑骂，把指尖的细枝当暗器打出去。
程朔一把接住，笑得张扬，促狭挑眉：“怎么，恼羞成怒了？”
“闭嘴吧你！”赵月挑着眉角翻了个白眼，把垂下树枝的双腿又踩回去，仰头望月，“幼稚！”
程朔笑够了，也侧过身，后脑抵在树干上，轻轻叹口气：“职方馆孤儿多，无牵无挂才不会被利用，有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父母双全，家庭和睦。我承认，我家挺好的。但是，我小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得使尽浑身解数才能稍微得到点关心。而且，好多人觉得我在馆里顺风顺水，觉得我靠父母才能走到今天。扯！他们以为职方馆是什么地方？能靠父母？那不是开玩笑吗！”程朔也是憋屈久了，平时没人供他一吐为快，今天总算把自己最大的愤懑吐了出来。
赵月浅浅应了声，指间又攥了根枯枝转着，偏过头往树下看看，手指缓缓扣着树干：“可是我怎么也听说李祯在提拔你之前，查过你的背景？”
“嗐，那是规矩。”程朔拾了块小石子，随手抛抛，略有几分烦躁，“要查我们的背景是为了保证我们是‘干净’的，职方馆涉及的机密太多，想保密，当然得查明白背景。我家往上数几代全是职方馆的，最‘干净’选我是必然的事。”
赵月又往树上靠靠，姿势懒散：“你还没说完，你小时候还有什么故事，说出来让本小姐乐乐。”
“真没什么……”程朔简直气笑了，“后来我就觉得，总挨揍也不是个办法，安静了一段时间。结果他们发现我开始认真读书了，夸得我天上有地下无的，把我吓的呀！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学会了要听话，要努力念书，才能有人关心。这种理由，是不是挺无聊的？”
“还好，其实很正常。”赵月又揪下几根枯枝，“我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我三哥也经常在我父亲面前‘表现’一下，搏点儿关注。说起来，他还是我家唯一的嫡子，照样得人前装样。”赵月说着，想起自己分明善良美好，却又年幼早夭的三哥，不禁悲从中来，“所以，你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朔一愣，今日第一次显出些无措的狼狈来，旋即又笑开，依旧满脸吊儿郎当：“是啊，就是现在这样。”
“程南聿，”赵月单手一撑树枝，翻身跃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点拙劣又无聊的伪装也只能骗骗傻子罢了，在我面前，没有分毫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