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时,冷洛寒难得失眠了。
连亦蓝想见冷云峰是一回事儿,连亦蓝想让她饶婆子一命,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只是……令冷洛寒自己都震惊的是,她竟然在第二件事儿上犹豫了。
前世,她杀人如麻,结束的生命数不胜数。可现在,面对一颗墙头草,她竟然……
“哎呀!”冷洛寒烦躁地坐了起来,又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脸,从重生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看这张脸……这么想着,冷洛寒下了床,点了灯,坐在了梳妆镜前。
镜子里面,映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冷洛寒的眼睛就算已经换了灵魂,也溢出了湖水一样的清澈。这种清澈让冷洛寒愣神,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能让她着迷,而更不可思议的事,这双眼睛竟然是自己的。
“小寒?”
冷洛寒一惊,下意识就警惕起来,看到是林觅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林觅缓缓向她走过来,莞尔道:“你怎么了?”
“没事。”冷洛寒笑道,“你怎么还没睡?”
林觅道:“我睡觉前想到了一株草药的名字,但是它的用途怎么都想不起来,就起来查了查。”
冷洛寒哭笑不得:“真是认真啊。”
“你呢?”林觅扶上了她的肩膀,“起来臭美啊?”
“怎么会。”冷洛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是十七岁,十七岁的女孩儿无论长成什么样子,都有一种别人没有美在里面。冷洛寒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能拥有这种美。
“我是在想……”冷洛寒犹豫片刻,才道,“要不要听母亲的话。”
林觅也不是个傻的,她立刻就想到了连亦蓝的话,笑道:“小寒……以前,你从来不会起杀心的。”
“我……”冷洛寒心里涌现了一个词,但是就是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慢慢侵蚀她,让她……想哭。
“你是在害怕吧?”林觅是个细心的女孩儿,她一眼就洞悉了冷洛寒的情绪,她们三个相依为命,冷洛寒是做先锋,上阵杀敌,什么一个人担着,将母亲和她这个姐姐护在身后,却从来不说。
害怕。
听到这么词,冷洛寒很释然。她坦然面对了这个事实。没错,她害怕了,其实她从来都是害怕的吧。想一想,她今世十七岁,可她前世死去的时候,也无非才二十三岁啊。
如今,她什么都不记得,却也什么都记得。冷洛寒甜蜜的记忆一点儿不剩,莫七的刀尖舔血也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她真的不害怕杀人吗?
害怕啊,但是她没的选。因为她前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而现在,她可以选择,难道……还要让自己处于杀人的恐惧中吗?
林觅从后面抱住了冷洛寒,道:“小寒,不怕,有我们在呢,我们在呢。”
是啊,她现在是冷洛寒了,不需要再刀尖舔血了。保护好母亲和林觅便好,何必在滥杀无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婆子敢动歪心思……
再杀不迟!
翌日。
一大清早,连府的回信就来了,夫人答应了婆子的请求,并让婆子立刻动手,烧死她们。
冷洛寒帮着连亦蓝和林觅收拾好自己的需要的东西,整整两大箱子满满当当的书。冷洛寒觉得无力:“不是,娘亲,觅儿,这些书你们不都记下来了吗?”
连亦蓝收拾的不亦乐乎:“记住了就不需要温故而知新了?这些都是你娘的命,不能烧!”
母上都什么说了,就只能好好办事儿了。冷洛寒认命地继续收拾,林觅上前安慰她道:“这些书,大都是你父亲给蓝姨的。”
冷洛寒又想起了连亦蓝还想再见冷云峰的愿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谁让这是自家娘亲呢?宠着!
虽然有了带连亦蓝去云深帝国的想法,冷洛寒也没有跟连亦蓝明说,毕竟冷云峰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如果真是个渣男怎么办?
收拾老半天,冷洛寒终于收拾完了,而她们以后住的地方,她们也选好了。落霞村肯定不能再待了,就伪装成落难的人,去邻村吧。
先将连亦蓝和林觅安置在新的住处,冷洛寒才决定去烧房子。连亦蓝看着新的住处,挽着冷洛寒笑道:“你看,这婆子给找的地方,挺好的吧。”
是挺好的,卧房厨房书房应有尽有,跟现代的四合院似的,非常有意境。冷洛寒也挺满意,也知道连亦蓝这句话是一种变相的求情。
婆子一听有人夸,立刻顺坡下了:“是啊,表小姐,你别担心啊,我保证你们的身份谁也不知道!我办的事儿绝对天衣无缝!”
冷洛寒瞥了她一眼,把连亦蓝交给了林觅:“你们先休息,我去烧房子。”连亦蓝千叮咛万嘱咐,道:“一定要小心啊!”
冷洛寒叫了婆子跟她走,确定连亦蓝听不到看不着之后,问婆子:“这儿有乱葬岗吗?”
婆子一听这话,以为冷洛寒要杀她,扑通跪了下来,连连给她磕头,哭喊道:“表小姐饶命,表小姐饶命啊!”
“别吵吵!”冷洛寒被她喊的头疼,“我又没说要杀你。带路!”
婆子像是从阎王殿跑了回来,身子一虚坐在了地上,听到冷洛寒的吩咐有呲溜站了起来,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冷洛寒跟在婆子后面去乱葬岗,叹道:“我本来是想着将你弄死,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严实,但是我娘亲不希望我手染血腥,所以决定饶你一命。”
她的这个决定还是被前世的主人听到,肯定给千刀万剐,一个杀手杀人,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同情,只要雇主不说停手,同归于尽也得完成任务。
而今,她居然要听娘亲的话……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
婆子得到了冷洛寒的保证,那是一个开心啊,好了好了,阳奉阴违保下一条命,连家夫人也愿意让她回老家了颐养天年,这样就挺好了,挺好了。
来到乱葬岗,冷洛寒踩上尸山,精挑细选了三具尸体,在死人身上如履平地,看的婆子胆战心惊,考虑自己要不要拍个马屁。
拍吧,也不是什么好话,总不能说表小姐你真会挑死人。不拍吧,又不符合她下人的身份,不合规矩。
想了半天,婆子还是硬着头皮夸了一句:“表小姐胆子真大。”
冷洛寒一脚将一个男尸的头颅踩在了脚下,弯腰掐住了一个女尸的腋窝,帮助女尸脱离尸海,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啊!
“过奖了!”冷洛寒将女尸扔到了婆子脚边,掐着要舒了一口气,“还挺沉。”
女尸像是被毒死的,七窍流出了黑色的血液,而且死不瞑目,眼睛瞪的大大地,吓的婆子以为自己是凶手,连忙双手合十地祈祷起来。
冷洛寒继续去拉尸体,笑道:“鬼只索仇人的命,那像有些人啊,只因自己不高兴就取人性命。”
她这话是在说什么,想必婆子能听明白∶“婆婆你回家之后可得好好念着我,关心一下我的心情哈!”
这算是赤裸裸的暗示了,婆子再不明白,就是个没脑子的。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表小姐放心,婆子我享不了几年福了,肯定啊——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