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蜃楼已经在北狄竣工。因为江姒褕先前和徐蓉华谈判的条件是，优先将陈林露和元澈二人送到北狄，保证他们的安全，因而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依据陈林露收到的徐蓉华的来信，她对于江姒褕一直没有亲自出面处理这些信息颇为不满。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她会生疑。
江姒褕不能出面，晁麟也不能离开蜃楼，所以这次行程路上的安全，全部由暗影沉壁的人负责。而既然是先前陈林露认了江姒褕的姨母为义母，自然就是她负责送自己的女儿上路了。
而这件事，将会为江姒褕提供一个契机。
“尽管派官兵去阻拦。不过最好还是散布谣言。等下一次我来朝的时候，让那些老古董们借机发难就是了。”
何抒络笑了：“还是和以前一样。”
“要是真的有国之栋梁，我自然是会好好尊敬的。他们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劳，就敢对你要做的事指手画脚。”江姒褕很是不屑的样子，“迟早要将他们全部换下来。朝中并不是没有年轻人可用。”
难得放晴，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何抒络向窗外望去：“是啊，朝中暮气太重，是该换些年轻人进来了。”
“这话说的，”不知为何江姒褕莫名听出了悲凉之感，眼中涌上了悲戚，“就像是你也老了一样。明明才二十五岁。”
他叹了口气，向勤政殿外走去。江姒褕亦是随着他一同走了出去。尚未到春天，微风带寒，新叶未发，在晴空之下反倒显得皇宫中更加萧瑟。
“短短三年，我却是觉得像是度过了许久的时光。”
“你是皇帝。“
这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却使得他笑出了声——但不是因为释怀。
”后宫和朝廷，哪个也不叫人省心。你知道为什么凤梧会早产吗？“她不答话，但心里是知道的。何抒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越家的女儿做的。“
这倒是超出了江姒褕的预料。她怎么也没想到，越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那样一个聪慧直爽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龌龊之事？
”想来她是因为家中施以的压力吧。“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人，泄露了那个秘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她的那个孩子是先皇后的，而她自己并没有子嗣。越家的儿子先前犯了错，被我贬了职，现在女儿又不得宠。越家没有别的子嗣，可以算得上是没有指望了。“
”这也不是个理由。“
”不错。先前我并不相信，但是后来摇光说，先前越妃回家省亲的时候她的祖父与她谈了许久，还说要将她的表妹也送进皇宫。自那日起，后宫之中就有流言说越妃性情大变，常常无故责怪训斥下人。“
越妃的祖父在朝中是二品的官员，先前被查出贪污了许多银钱，因而被停职回家反思。估计也是狗急跳墙，才想到去逼自己的孙女。越妃和她的家人，除了自己的哥哥之外，感情都算不上好。兴许这一次，是被逼得失了分寸，才下了毒手。
但是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其实，也并不重要。对于何抒络而言，她算得上是扳倒越家的棋子。
也仅仅只是棋子。
”你打算怎么做？“
”越妃已经被处死，她的家人亦要受到牵连。这事情坐实了，没人能有异议。借着这个机会，我想肃清后宫。“他语气平日。已经习以为常了。本来就不是他所爱的人，处理起来自然也是不会有一丝怜悯。
”你想废除后宫？“
”一生一世一双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后宫。先前大景夺嫡，大伤了元气。“何抒络说道，”大昭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样也好，省得有人借着敬献美女而升官发财。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的话。江姒褕也是不由得想到了要是当初何抒络也能这样对她许诺，现在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不过这都是不必要想的事。何抒络有晁凤梧，她有晁麟，这就足够了。
”你该去看看她。“
他笑了，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她嫌我烦，把我赶出来了。“
”是挺烦的。“
何抒络很是丧气的样子。但他的确是爱孩子的父亲。
”去看看郁儿吗？他很想你。现在他的字写得好了，武艺也还算不错。“
郁儿是她的另一个孩子。原本是越妃照顾的。越妃死了，自然就是皇后照顾。但是皇后刚刚生产，身体虚弱，所以这担子最终落在了何抒络身上。
那孩子一直都很听话，也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只是，她却是不能见他。
”他的母亲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就算是思念，也见不到了。“
何抒络闻言，心中莫名涌上一丝酸楚。的确，所有人都知道，沈后被废后服毒自尽。
“我该走了。”她匆匆离开。为的是不让何抒络看见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何抒络的声音让江姒褕止住了脚步，“但是我会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天下最爱他的人。”
她终于泣不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