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发现之后,陈林露他们就格外小心,尽量避开走大路。但是这样一来,就危险了许多。
颠簸许久,他们终于是快要抵达东柳城附近,按照原计划,应该是在他们和萧宴联系上以后,由北狄人来接他们离开。
但是出了差错。
有人质疑萧宴也是沧海横流的叛贼之中的一个,虽然皇帝表面上否定了,但却派人严加监控萧宴,几乎禁止他离开他自己的营帐,也不允许他送信。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陈林露他们和北狄失去了联系。
如果从东柳城边上绕过去,固然是可以避开守在这里的人,但是离沙边境常是有走私商品的人,也不乏人口贩子。那里,十分危险。
不过,因为有暗影沉壁的人和一部分北狄暗卫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权衡再三,考虑到陈林露的有了身孕,应该尽早安定下来,他们放弃了和萧宴的联系,转而选择绕路以尽早赶到蜃楼——或者说,“沙塔”。
然而,他们却遭遇了不测。
在被软禁近二十天之后,萧宴终于被允许离开他的营帐,前去处理离沙和东柳城交界处的流匪。据说他们袭击了一支车队,车队中的人死伤惨重。
看上去那是中原人的车队,马车的结构式中原样式而不是北狄的。但是荒芜草地上残留着的刀刃和箭矢的些许残片,却证明了这些人之中还有北狄人。
计算时间,他猜的出这一行人就是陈林露他们。地上有许多人的尸体,但是却唯独没有陈林露和元澈的。他们被带走了?
北狄被中原视为蛮族并不识完全没有道理。他们中的一部分,将地位低下的女人视为玩物,而男人视为可以压榨到死的劳动者。
他们可能会被那些奴隶贩子带走吗?可是,江姒褕是如此重视陈林露,她一定将北狄送来保卫她的暗卫分了一些给陈林露,而那些暗卫的实力,绝对不是一般的流匪所能对抗的。
究竟是谁劫走了她们?
“既然这事情是北狄人做的,虽然被害的是我们大昭的叛徒,亦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的。”天权捡起地上的一支箭,白鹰翎的箭矢是北狄人惯用的,但是箭头的工艺,却不是一般的。
她从小接触过最精锐的武器,认识这种箭头至少是出自权贵之家。而且北狄人不怕被人找麻烦,箭头上经常会刻上名字缩写。这支箭上却没有,似乎是为了避免被认出。这不符合常理。
“依你看,应该怎么做?”
她没有看萧宴,而是搭起了弓,将那支箭射了出去。做工不一样的箭能飞的距离也不同。刚刚在她手上的那支箭是她所用过的箭矢中飞得最远的。那么,这就可以印证她的猜想,这并不是一般流匪的一时兴起,而是北狄权贵早有预谋的一场劫杀。
“陛下授予我的官衔是御使,我将会代表大昭前往北狄和他们谈判。”她放下弓后如此说道,“即使没有结果,也务必不能伤了我朝尊严。”
这是萧宴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没有结果为什么要去做呢?
天权抬起下颌,那双锐利如同鹰隼的眼睛凝视着远方的天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陛下的尊严。”
不是为了大昭的尊严,而是为了皇帝的尊严。因为皇帝才是大昭的象征,他国之人必须敬畏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它的统治者。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如果惹怒了那个统治者,就一定会受到不可想象的报复。
“陛下的意思是,你的职位将会暂时由李副将接手,你将会作为大昭的使臣和我一同前往北狄。”她的声音就像是高岭的山风,冷冽而果决,“陛下赐予的名字叫做虞君意,到时候,要是有人唤了这个名字,你不要觉得惊讶。”
虽说殷忆是皇帝最信任的暗探,但是最合他心意的却是虞君意,因此赐名中都没有避讳,直截了当地告诉世人这就是“君意”。与殷忆的谄媚、迎合不同,虞君意更加直率、狠辣,讲究一击毙命,绝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这也是她先前作为杀手所学会的东西。
“知道了,虞大人。”他毕恭毕敬地答道。虽然他完全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却能看出她实力不凡。激怒她或是不服从她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她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跟随他们而来的士卒们见她动了身,都纷纷修整过后随她离开了。
御使,这在朝中甚至都是没有品级的官职,但是却不影响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作为皇帝亲自指派过来的人,所有人都明白她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萧宴亦是站了不久,也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御使虞君意,随行官萧宴以及二十位东柳城的守备军向北狄进发。一路上,没有人胆敢阻拦。经过离沙时,公主阿法芙亲自接见。
因为随行者中没有人懂得北狄的语言,双方的沟通全部靠慕容非在中间翻译而完成,那场会面进行地颇为顺利——当然,只有慕容非知道,要不是他将双方的言辞都稍稍修改了,这场对话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阿法芙太年轻,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以为外国使臣来了就一定要表现地多威严。这件事本来就是北狄理亏,况且她并非是北狄真正的王,摆起架子,反倒显得北狄底气不足,才需要这样撑场面。
幸而虞君意并没有多做停留,略微修整就继续向北狄前进。路上萧宴问她:“只带二十人,虞大人不怕遭到北狄埋伏?”
虞君意骑马在最前,下颌也一直是高高扬着,似乎是在看天,其实是因为她原本就如此高傲:“我等是大昭使臣,北狄派人劫杀,就是存心与我朝为敌,虽说北狄军力强于我朝,但是有离沙在中间,玛依努尔和阿法芙不合。若是她不为玛依努尔的军队提供方便,反倒是给我大昭放行,她真的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赢吗?就算是赢了,她自己要折损多少兵力,到时候,她还对付得了北狄的那帮宗亲族老吗?”
“更何况,我是大昭的使臣!”她陡然拔高了声音,“就算是只有我一人,我亦无何惧!
这二十名士卒,是我朝最为值得骄傲之人,是我朝威严所在。就算是我身死,此二十人,也势必要安然无恙返回大昭!”
她这一番话只是随心所发,但却是让身后的二十名士卒心生感激。虽然不说,却是记在了心中。
的确是堪担大任之人。这气魄,褕儿远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