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晞走了,抛下孤独的柳图新独自前往了生命尽头的国度。白色的床布蒙住了她冰冷而残缺的身体,更埋没的是她告别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
医生们悲伤的神色深深映衬在柳图新的心中,将他们融合浓缩,凝聚成无法想象的绝望。柳图新的内心便承载着这种由极度悲伤化作的绝望。那种消极带来的凛冽和痛彻从头到脚侵蚀着柳图新弱小的身体,无法宣泄。
“叮铃铃~”柳图新携带的通讯设备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悲绝声响。
“你是……”柳图新看到一个似乎熟悉,又十分陌生的面孔。他话音刚落,一阵抽泣声通过通讯设备传到另外一端的房间中。
“你是姚露晞的朋友是吧。”
“嗯,呜呜呜……”柳图新强忍着泪水,可是它们却如雨水般零落而下。
“我女儿是死了吗?”那陌生的男人居然是抛弃姚露晞多年的父亲。
“对不起叔叔,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绝望的柳图新同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不,这不怪你,一切都是那可恶的柳宗岩的阴谋!”
“爷……爷爷?”柳图新止住了哭声,内心绝望长河的径流戛然而止,阻挡那滔滔水流的是一阵莫名的好奇和疑惑。
“啊?那该死的货色居然是你的爷爷?我真是狗了眼让姚露晞和你在一起。”男人的语气霎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你说,是不是你和你爷爷串通好一同谋杀了我的女儿!”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荒唐问题,夹杂着柳图新内心中深刻的绝望残余,他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一位不谙世事的孩子,几乎无法承受这样毁天灭地的打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柳图新渐渐退后,抵到墙沿时,又抱这头蜷缩成一团。他仿佛置身荒郊野岭,被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所包围着。
姚露晞的父亲看到柳图新这番模样,断然排除了柳图新和柳宗岩所相关的派系关系,二话不说结束了通讯。不过言语既出,无形刀剑对柳图新脆弱心灵的伤害是无法抹灭的。
“那么一切都清楚了,是你的爷爷故意杀死了你最深爱的人。”柳图新的内心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不,不!他是我的爷爷,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的!”柳图新坚守着自己最后一片理智,他反复强化回忆着那和蔼可亲又优柔寡断的形象。
“那位女孩的父亲都已经指明了是你爷爷的阴谋。”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用挣扎了,难道你不想替那位女孩报仇雪恨吗?”说着,那阵声音在柳图新的意识层中居然幻化出了一具身体,他掐着柳图新的喉咙,似乎要置柳图新于死地。
“一切都结束了,杀了他,你就能永远陪伴那位女孩了。”
意识层外,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彻夜未眠的柳图新早已抹干了眼泪,他默默地站起身来,给他挚爱的爷爷发起了通讯信号:
“嗨,爷爷,你今天中午还在家吃吗?”
“嗯?孙子你怎么了?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啊。”爷爷似乎察觉到了柳图新身上的一些不妥,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里,对孙子笑着说:“我昨天办了点事情,现在事情办完了,我当然要回去尝尝你妈的手艺了,履行我的承诺咯。哦对了,你爸叫你快点回来,他随后就到。”
“好的,亲爱的爷爷。”柳图新挂断了电话,一声不吭的直往家中跑去。
一切对于柳图新来说似乎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有被憎恶的爷爷和逝去的女孩。
“回来了啊,柳图新。”母亲早已准备好一顿盛宴等待着一家人的团聚。
“嗯,妈妈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买点巧克力,家里的吃光了。”
柳母一阵无奈的表情挂在脸上:“好吧好吧,现在离饭店还有一段时间,我就为了你跑这趟腿吧。”
柳图新脸上浮现了一阵阴森的笑容。
柳母走后,柳图新在父亲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十多分钟,最后在一个被厚实灰尘所覆盖的匣子里找到了一把搁置已久的激光剑,柳图新轻轻的按下开关按钮,看着一阵蓝色的电光窜出剑柄,柳图新狰狞的笑容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此时柳宗岩的房间里……
“还要拆掉这片房子?我说了,只要我活着,这几栋矮楼永远不可能被拆掉,你们不要痴人说梦了。”柳宗岩对着一位白衣男子大吼着。
“你不是奉行这人类补完计划吗?连几栋楼都不让更新的家伙,在这谈什么人类的补充完整?”白衣男子笑道。
“这是两回事!这栋楼房不要补完,不要补完!”
霎时,偷溜到爷爷房间内的柳图新一剑刺穿了柳宗岩的胸膛,他的心脏瞬间被激光剑产生的高额能量灼烧成焦炭。同时,那个讥笑柳宗岩的白衣男人也惊慌地挂断了通讯。
“柳图新……”伴随着一阵无与伦比的惊恐与愤怒,柳宗岩倒下了。此时,将爷爷杀害的柳图新却无法停滞嘴角的笑容。
“哈哈哈,我亲爱的爷爷,你也来看看我和姚露晞在天国的婚礼吧。”说罢,柳图新又锯下了爷爷的四肢和右侧身体。此时的柳图新屹然从一位纯情而天真的少年,转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我还想让谁看到我的婚礼?我的母亲,我的父亲,还有我那些讥笑我的同学以及反对我的老师们!”柳图新的笑容越发的扭曲,他凑近被切成肉块的柳宗岩的尸体,竟愉快的舔舐起来。
“让我找到你了,柳图新!”那是迟来的父亲,手中同时也握着一把激光剑。
“父亲大人,是父亲大人!”柳图新对着柳父邪魅一笑:“父亲大人,来看看我和姚露晞的婚礼吧!”
“露晞已经死了,你和他在未来结婚的理想已经成为梦幻泡影了。”柳父说。
“是啊,她死了,但是她的灵魂还活着呢。我能听到他在召唤我,也在召唤着你们!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你们这样就能不被打扰的,专心致志的看着我和姚露晞的婚礼!”柳图新打开了激光剑的开关,准备一击致命,送自己的父亲去见姚露晞。
“砰!擦~!”柳图新擦破了父亲的衣领,而自己的心脏被父亲所贯穿……
“没关系的,孩子……”父亲屹然流下了几滴泪珠,他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柳图新,温柔地说道:“孩子,心没了,还可以在熔铸……而心智没了,你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名原初的人类。安心的睡吧,当你醒来以后,你将会脱胎换骨呢。”
柳图新在濒临死亡前似乎被唤回了理智,他看着流泪的父亲,自己也不禁潸然来下。这并不是对死亡疼痛的抗拒,而是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深刻的后悔。
“父……亲,对……不起……”柳图新明显的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消散,他再也撑不住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忏悔。
比姚露晞幸运的是,上帝没有夺去柳图新在世间最后的发言权;比姚露晞倒霉的是,上帝没有让他进入天国和姚露晞团聚,而是让他以另一种形态被重铸了。这就是人类补完的计划的第一部——缘起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