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名叫徐福荣,是平城四圣之一武圣的弟子,此人是个纨绔子弟,学得几手拳脚便在京城耀武扬威,无恶不作。以前骚扰过小师妹,被我和孟浪联手起来打了一顿,从此双方便结了仇。
这徐福荣走到摊位前,冷笑着说道:“想不到一个穷鬼还有闲心来买画啊,买了这画,我看你们两个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了吧。”
徐福荣当然是在胡说八道,我师父虽然没什么大钱,但是有一身的本事,随随便便露一手便有数不清的钱财送上门来,只不过师父不喜身外之物,绝不是徐福荣那张臭嘴里说的什么揭不开锅。
虽说我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故意想激起我的怒火,但是心中的火气还是噔噔地往上冒。
徐福荣见我不接茬,说道:“这样吧,不如我帮你省省钱,这幅画,我出一百两银子。”
那商人明显心动,本来想将画交给我的手缩了回去,孟浪见那商人如此行径,说道:“怎么,我们俩兄弟已经和你讲好价了,如今想反悔么?”
徐福荣说道:“这可不能这么说,此等好物,价高者得,这位老兄不远千里前来京都,是客人,咱们身为主人,怎么能不出一个好价钱呢?”
那商人连连点头,说是极是极。
孟浪动了真火,说道:“徐福荣,你真要和我抢?”
徐福荣说道:“怎么的,虽说孟家家财万贯,但我徐家又是好惹的吗?你不过是孟尝的庶出的小儿子,而我是徐家的嫡长子,是接班人,你要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徐福荣用手指戳着孟浪的胸口,张狂至极。
我赶紧拉住想要动手的孟浪,因为我明显看到徐福荣背后的阴影里躲着不少人,显然这家伙在给我们下套呢,一旦我们先动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孟浪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一声不吭地走到我旁边。
我笑着对徐福荣说道:“不是价高者得吗,这样吧,我出一百五十两银子。”
“二百两。”徐福荣眼睛都不眨。
“二百五十两。”我接着加价,旁边的奸商都快幸福地晕过去了。
“三百两。”徐福荣有点意外,但还是硬着头皮出价。
“行了,归你了。”我说道,“还是比不过徐少爷啊,徐少爷财大气粗,舍得花三百银子买一幅破画,项某佩服。”
小师妹噗嗤笑出声来,徐福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三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买了个不明觉厉的东西,他也是心疼的紧,为的就是和我争口气。没想到我对此毫不在乎,气争到了,不过是怒气罢了。
徐福荣如同有鲠在喉,有苦说不出。我不上套,他那些埋伏便毫无用处。先动手者无理,这是平城道上的规矩,他要动我们,我们背后的势力也不是吃白饭的。徐福荣怒气冲冲的接过画,头都不回地走了。
我们三人相视,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待得徐福荣走出不到十米远,我们便放声大笑起来,我瞅见徐福荣停了停脚步,肩膀肉眼可见的耸动了几下,于是笑得更大声了。
笑得差不多了,我才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商人那张可恶的笑脸,那商人看见我不善的眼神,讪讪地笑道:“爷你要不再看看别的?”
被徐福荣这么一搅和,我们几人也失去了游玩的兴致,打道回府的路上,我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上的一截木头。
孟浪打趣道:“老鹿,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嘞,没想到你也会敲诈勒索。”
我说道:“这奸商没有遵守规矩,害我失了宝图,我白要他一根木头不过分吧。”
孟浪说道:“他要知道这是极品沉香木,一克可值千金,不知道肠子会不会都悔青了。”
小师妹说道:“那是他自己眼睛有问题,只当这是块破木头,拿它来垫摊子,可怨不到大师兄头上。”
我得了这般好处,虽说失了那不知真假的山河社稷图,但白得了这极品沉香木,心情愉悦不少。
话说那山河社稷图是何物,让我这般念念不忘?
那山河社稷图乃是前朝皇家之物,本质上也是一种咒符,由皇族世代相传保留。这山河社稷图承载着整个帝国山川河流的气运,凝聚万民的信仰之力,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皇家世代相传,但却极少有人能使用山河社稷图,后来竟被人从宫中盗走,从此下落不明。
直到两百年前南北异族入侵,前朝灭亡,宋武帝横空出世,率军击退异族,并且平定了东方蓬莱的叛乱,开创了强大的玉宋帝国,传说宋武帝身上便纹有山河社稷图,但随着宋武帝逝去,山河社稷图的下落就又成了一个谜。
对于有可能是山河社稷图的残片,我能不激动吗,只可惜徐福荣这个搅屎棍坏了事。
我们三人说说笑笑,拐入了一条小巷,这是通往北城的一条近路,此时天色已晚,路上已没什么人。
这条普通的小巷我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但这次与往常不同,巷子漂浮着灰黑色的烟幕,能见度不到三米,前方传来了人惊惧的叫声。
孟浪警觉地说道:“这是魔雾。”
所谓魔雾,就是深渊魔物身上所散发的魔气,遇到人世间的灵气所形成的。深渊魔物是灵界生物的别称,灵界是一个和人界互相依附的一个界面,如果说天地间有一面大镜子,那么灵界就是镜子里的人界,只不过灵界的生存环境远远没有人界这般舒适,灵界里充斥着毒气瘴气,大地上流淌着熔岩,沟壑裂谷数不胜数,如此恶劣的环境孕育出一种强大的物种——深渊魔物。
由于灵界和人界相似并十分接近,所以灵界和人界之间往往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空间通道,那些深渊魔物就会越过通道,出现在人界之中。这些通道十分不稳定,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被人毁灭封印,阻止深渊魔物入侵。
世间魔怪除了从灵界而来的深渊魔物,还有本土诞生的精怪,比如蛟龙之属,所以人们将深渊魔物谓之魔,本土精怪谓之妖。
我们三人都是降妖除魔之人,天生便有这种责任感,见深渊魔物袭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孟浪摸出那尊不凡的檀木弥勒像,口中念念有词,佛像中一道金光射出,旁边的魔雾暗淡了许多,这使得我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地上躺着七八个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不远处盘踞着一条巨蟒,蟒蛇浑身披着黑色的鳞甲,鳞甲边缘长着倒刺,蛇尾呈长长的锥状。
阿曼古蟒!
一个词跳进我的脑中,师父常给我看一些妖魔的绘画和古籍,所以我很快就辨认出了我眼前的巨蟒是何方神圣。
阿曼古蟒在灵界也是食物链上层的生物,生活在西边的古瘴海中。阿曼古蟒最显著的特征是蛇背上长有如同龟甲的甲壳,甲壳边缘的倒刺上含有古瘴海中的剧毒。阿曼古蟒三十年蜕一次皮,每次蜕皮身上的鳞甲就会坚硬一分。三百年的阿曼古蟒就是一条钢铁巨蟒,可钻山入地,连世间最锋利的剑都不能劈开它的鳞甲。
眼前的阿曼古蟒的鳞甲看起来稍显稚嫩,估计只蜕过两次皮,但即使这样,它的岁数也比我们三加起来都大。
阿曼古蟒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好像紧紧缠绕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一受力,就发出了惨无人寰的叫声。
我这才发现那阿曼古蟒的怀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说巧不巧,那人还竟是刚走不远的徐福荣。
天道好轮回。这徐福荣干了这么多坏事,总算是遭报应了。
小师妹也瞧清楚了,问道:“大师兄,我们要不要救他?”
我点点头:“救,当然要救。”
大事当前,是非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徐福荣和我有仇,那是我们内部的事,而深渊魔物,是我们人类永远的敌人。再说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徐福荣死在我的面前,我良心有愧,有违我的本心,倘若有了心魔,修行这条路可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