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三行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正想寻龙隐一同下山去见萧轩,却只见木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了龙隐的一封手书和一柄颇为沉重的木剑,手书中说道今日一早掌教召集了教中长老临时商议要事,故需让三行稍作等待。而若是等待的时候太长,三行便可先行下山去寻萧轩治病。木剑则是留给三行日后练武用的配剑,教中有规矩,弟子在山门之内,除非强敌来犯,否则不可使用开过锋刃的武器。
百无聊赖的三行于是携着木剑在教中闲逛,一边领略着白日里风景秀丽的玄天美景,一边回想着昨夜的怪异梦境,心下不解那究竟是自己过去记忆片段的重放,还是自己见过画卷后的异想天开。
不知不觉中三行路过校场,此时许多玄天弟子聚集于此,人头攒动,似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正在发生。
三行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事发生,他不高不矮,挤过些外围人群,才看见人群中心空出了场地,有两人身穿玄天教的黑色道袍,各执长剑,正紧张地相斗在一起。
细细观看,两人此时半张脸都用黑布遮住,只凭声音判断剑势来路,其中一人剑法规矩方圆,面面俱到,另一人则是出剑迅捷,攻势猛烈。
双剑相交,不时有火花蹦出,叮叮声不绝于耳。而那剑花闪动,看得三行一时入迷,手上不自觉地开始比划。人群中则气氛热烈,不时传来叫好声,两人斗到险处,也会有惊呼声传来。
待二人拆到百余招时,身形偏瘦的一人突然改变剑势,剑走偏锋,改劈为刺,以迅雷般的速度连点对方十几处穴道。身形高大的另一人剑法虽面面俱到,但对方忽施变招,自己抵挡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数息间,身上四五处穴道便被刺中。那人只觉霎时周身麻木,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地跌落在地,手中长剑也掉到了地上。
周围弟子不约而同惊呼,好在两人比剑所用均为未开封的钝剑,要不然方才几剑刺上人身,就不仅仅是周身麻痹那么简单了。
三行见两人斗剑精彩无比,忍不住地叫出一声“好”来。而落败的那人刚撤下面罩,从人群中听到这么一声叫喊,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地瞪去,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正一脸兴奋地看向这里,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见胜负已分,比试的另一人收起长剑,也揭下面罩,看向此时有些狼狈的对手道:“承让了,白师兄。”声音清冷却是响亮,明明便是女人的声音。
落败的那人稳了稳心神,脸上的阴霾霎时竟一扫而光,笑着对对方说:“越师妹,你这剑法是和你的人一般,越来越俊俏了。”
“越师妹?”
三行喃喃,便下意识看向另一人身形相貌。只见其眉目如画的美貌,不正是昨夜在此地见着的越清裳越师姐么。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几人来,去到那落败男人身边,一齐对其恭敬地作揖,其中一人关切地问道:“白师兄是否一切无碍?”
三行向身边人问起那人身份,对方不可置信地看了三行一眼,当得知他是新入门的弟子后,才恍然大悟地告知三行那人名为白斩,是教中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乃五绝之一泰宇真人独子。
至于问到越清裳时,身边弟子却只是含糊其词。也或许那人真是不甚了解,除了姓名,便只是说自她数年前来到教中,便破了玄天教三十年来不收女徒的规矩。
三行一听,向四周看去,才发现周围清一色的全是形貌各异的“师兄们”。
“原来玄天教还有这样的规矩。”见着这种情况的三行不知为何一声叹息,就又听那人说起越清裳师从掌教泰武真人,虽然年岁不大,教中多数弟子却都要尊她一声“越师姐”。而她虽是女子,于剑术却是天赋异禀,数年间武学修为一日千里。今日便是教中首屈一指的白斩也败于其手,属实是叫一干师兄弟们汗颜。
比试得胜的越清裳心得意满,向白斩示了个意,便在一干男弟子略带爱慕的眼光中转身离开。三行见女子离开,想着热闹看完就该下山去办正事,然而不知为何转身时却猛然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伴随着疼痛,有人的声音高声响起:“小子,你且给我留下了!”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三行脸上有些发烫,又觉衣领上传来一股大力,便被人丢飞出去。好在三行虽上身经络重伤,下身经络却基本无碍,连忙气沉双足,使了千斤坠稳住身形。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三行终于看清对方面貌,尖眉细目,高颧窄额,分明便是方才白斩身边之人。
那人厉声喝道:“小子,你是谁门下弟子,竟敢无礼于白师兄!”
三行被摔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微怒火漫上心头,但又不好随意发作。他强作镇定,对着那人朗声道:“这位师兄,方才我并无任何无礼于白师兄之举。只是先前见两位师兄师姐比剑精彩绝伦,忍不住叫好而已。”
三行心性确实沉稳,要是寻常人没有缘由地被这么一摔,恐怕早就与人拳脚相向了。
这时那人见着了阿正腰间所别的木剑,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斜起,阴阳怪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龙隐真人新收了弟子,那就怪不得了,哼哼。”
那人说罢走回白斩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白斩听闻,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挥,身边一干弟子便都散开。又见他与那人交代了几句,便自己踱步离开了习武校场。
见白斩离开,三行略松了一口气。然而白斩前脚刚走,“尖眉细目”便大声招呼三行过去。阿正心中一凛,一丝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环顾四周却不见龙隐前来,大多弟子也都不知何时离开了校场。他只得咬咬牙,慢慢走了过去。只见那人拔剑出鞘,瞥了阿正一眼,轻声道:“龙隐真人的弟子,那便是我的小师弟了,第一次见面,我这做师兄的拿不出什么见面礼。我们既是习武门派,便由我指点你几招玄天剑法精要罢。”
三行不蠢,知晓对方来者不善,师父若是此时不来救场,今日这个下马威,自己是不得不咽下了。
“啊……还未请教这位师兄……姓名。”三行想拖延些时间,却只想出这个拙劣的问题。
那人嘴角一撇冷笑道:“还是先接我三招不败罢!”语毕剑已出鞘,疾步冲来。三行吃了一惊,连忙拔出木剑护身,奈何对方是虚晃一招,表面刺向阿正前胸,实是想取其下盘。三行不会剑法,上身没有丝毫力气,又不敢运气护身,对方上来如此出其不意,自是无法应对。他只觉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重心又一次倒下。
“师弟,小心了!”那人得势却没有停手,一脚狠狠地踢向三行腹部。而三行尚未回神,只觉得肚子上传来一股大力,当即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两招啦,我的小师弟,”那人站定,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三行。三行捂着肚子,只觉胃液上涌,身心都是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