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说你没有跟那个臭女人乱搞?!”
“我不跟你吵。”
“你当然不敢跟我吵,你跟那个婊子的事情,已经被人看见了!”
“你喊什么?你喊什么?你要喊得全村人都知道是不是?”
“是的!我就是要喊得全村人都知道!你敢做干嘛怕村里人知道?”
“你!你是我女儿吗?!”
“哼!你想过我妈吗?!”
……
一大早,隔壁家就传来了鸡犬不宁的吵闹声,最震耳欲聋l的就是一对父女的对骂声,其中还掺杂着一位中年妇女的哀嚎声,想必是家中女主人的哭声,另外还有一些砸锅碗瓢盆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命苦啊!死佬真是不要脸啊!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哭什么,哭什么!哭丧啊!别触我霉头!”
“你跟那贱人做出这样的事,还一点悔意都没有……死佬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
“妈!不要哭了,这种人早晚遭天谴的!”
“他妈的,你们骂够没有!这个家你们能待就待,不能待就滚!”
“我滚?我干嘛滚?这房子是我娘家出钱盖的,要滚也是你滚,你给我滚!”
……
对骂持续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最后怎样收场了,据说是隔壁家男主人王时光和隔壁的隔壁家女主人淙美有一腿,他俩在村里的牛棚翻云覆雨的时候,被其他村民看到了。出事后,淙美那外出打工的老公王露也赶了回来,但是王露似乎没有和老婆大吵大闹,他在家待了几天后又外出打工了。一切莫名其妙地归于了平静。
“妈,淙美是我们班大柱和小柱的妈妈。”
“妹丁,别多事!上你的学去,在学校别乱说话!”
王妹丁赶紧闭上嘴,背上书包乖乖上学去了。王妹丁,1990年出生,今年7岁,读一年级,她和很多小孩一样,贪玩不爱上学,但是她喜欢班上温柔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木春竹,所以也不排斥上学了。
“麻烦让一下。”王妹丁一边说着,一边越过同桌王民剑,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在王妹丁的班上,都是男同学和女同学坐的,这是木春竹老师的主意,这样一来大家上课的时候就不会老是讲话开小差了。
今天的班会课,木春竹老师让每个同学上讲台谈一下自己的梦想,大家的梦想五花八门,有想当老师的、歌手的、老板的、航天员的、水手的……王妹丁注意到大柱上讲台时,神情有点不自然,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很怕面对同学们,她站在讲台上已经有一会儿了,却迟迟没有说出自己的梦想。木春竹老师用言语鼓励着大柱,但是大柱还是一言不发。
“她长大要当妓女!”突然,胖哥站起来大喊一声,大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柱原本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盯着胖哥,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眼眶也湿了,她撇嘴忍了忍,还是哇一声大哭起来,跑下座位去了。
木春竹老师严厉批评了胖哥,继续让其他同学上讲台谈自己的梦想,当轮到小柱的时候,看到小柱犹豫的表情,木春竹老师直接跳过了她。课后,木春竹老师把胖哥叫到了办公室,好像从那以后,胖哥就没有再刁难过大柱和小柱了。
王妹丁非常佩服木春竹老师,她对每一个同学都是那么温柔,那么耐心,这在当时普遍宠爱优生的时代里,是非常难得的。王妹丁就是因为木春竹老师对语文这个科目有特别的感情,而当语文成绩起来之后,连带数学成绩也变好了,一年级下学期,她竟然从班上倒数考到了第一名,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上了二年级后,王妹丁班换了一个班主任,同学们的同桌也都散了,新班主任给她们安排了新的同桌,女同学跟女同学一起坐,男同学跟男同学一起坐。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是王妹丁发现,大柱和小柱的脸上依然没有开朗的迹象,总是阴云密布。这也难怪,虽然大家都没再提一年前那件事,但是村民们私下难免议论,而且小孩子心思单纯,爱开玩笑,口边老是时不时挂着“妓女”这个词,每次听到这个词,大柱和小柱脸上就很不自然。
无论大家再怎么议论,随着时间的转移,事情总是要慢慢淡下去的,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淙美和王时光又爆出了丑闻。听说他俩自上次被发现后,并没有收敛,暗地里还老是偷偷约会,这次是在一个没人住的老屋子隔壁被出田归来的村民发现的。王时光老婆又大闹了一场,但是这次王露却没有从外地回来,反而是淙美那读五年级的小儿子在家里指着老妈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后来,淙美就离开了村子,大柱、小柱和哥哥成了留守儿童。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转眼间,大家都上了六年级,马上就要考初中了。这几年里,同学们可都没闲着,五年级的时候,班上的小流氓头王勇曾经几次三番地公然调戏同班的王阳敏,还高调地在黑板上示爱;班上的男同学选出了班花王巣枫,至于班草因为存在争议至今没有选出;班花的哥哥王巢曲虽然没有继承父母强大的基因,却野心不小,在班上同时撩好几个女同学……毕业那天,王妹丁还收到了一封字迹潦草的表白信:
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不,一年级的时候我们是同桌,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同意我们的事,请今天下午下课后来到训导主任办公室的窗下面。
王民剑
王妹丁没有去训导主任办公室的窗下,她后来考上了重点初中,班上同样考上的有好几个,王民剑也在其中。上了初中之后就要寄宿了,一周只能在周末回家一趟,小学的同学们基本上都散了,王妹丁也没再听到大柱和小柱的消息了,因为她们没有考上初中,到外面打工去了。
初中的学习更加紧张了,王妹丁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因为同宿舍的人不睡,她就不敢睡。同一个学校里还有小学同学,即使只隔着一个班,但因为王妹丁一心扑在学习上,跟大家也没有交流过了。但是突然有一天,王阳敏突然拿着一个礼品盒出现在她面前。
“你别怪我,是王民剑拜托我拿给你的。”王阳敏把礼品盒塞到王妹丁怀里,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王妹丁想起了那封表白信,拿着礼品盒不知所措,总不能丢了,送回去更尴尬。“算了,收就收下吧。”这么想着,王妹丁打开了礼品盒,里面是一个印着黑白猪图案的水杯,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王妹丁怔了一下,她自己都没记住自己的生日,因为妈妈说人的一生只能在八十大寿的时候摆寿宴,平时要是庆祝会不吉利,所以即使身边的同学过生日时都会开生日会,王妹丁也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她把杯子收下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回到教室,前面几个男生一直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王妹丁尽量让自己专注于练习题上,不被他们打扰。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一团纸飞了过来,正好打中王妹丁正在奋笔疾书的手。王妹丁抬起头,前面那几个男生突然不约而同地趴在了桌面上,还时不时回头偷瞄着。王妹丁白了他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做题。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忍不住了,转身用手拨了拨那团纸,示意王妹丁打开。王妹丁疑惑地打开了那团皱巴巴的纸,原来也是一封表白信,准确来说,是一封没有署名的调戏信:
你樱桃般的小嘴是那样迷人,瘦小的身板让人忍不住想守护,请接受我对你的爱慕,解了一名可怜男生的相思之苦吧。
王妹丁看完信,脸霎时红得跟猪肝似的,她感觉到前面那几个男生戏耍的目光正齐刷刷地投向自己,顿时气得将纸团再揉成一团,朝他们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