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都收拾好了。何时出发啊?”逐月站在叶凌兮屋外问道,却是没听到她的回答。自上回在国公府出事后,逐月感觉她对自己有些变了,却又感觉什么都没变,但逐月向来是很警惕敏感的人,如今没有她的吩咐是连推门进去都不太敢了。
“郡主?”逐月又喊了一声,一只手试探性地搭在门扉上欲推门而入。
“你在这儿做什么?”林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逐月,她有些慌乱转过身来靠在门上抬头看他道:“我,没找到郡主。”
“你先去门外迎一下徐姑娘。”林绪顿了顿又道:“我去寻郡主。”
“……好。”逐月应了声,怔怔的看了眼他远去身影,神色略微恍惚去了前门。而林绪径直去了风行院,果不其然,她又赖在了里屋中。
“郡主。徐姑娘来接您了。”林绪想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来,凤尧都消失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依然做不到,只能日日看着她在空无一人的院子中发呆。
“嗯。知道了。”叶凌兮无精打采的应了声,尔后却是回眸一笑,施施然出去了,林绪忙低头跟上去,自己实在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逐月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替她打伞,今日的阳光着实毒辣了些。
“阿九,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徐文静撩开帘子顺势扶了她一把。
“那日回去后,你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叶凌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又问道:“阿静让我收拾好行囊,可是要出远门?”
“正是。此去竹廊路程甚远,倒不如在那儿住上两日。”徐文静解释道:“竹廊里头终日凉爽,像这种天气是极其适合去避暑的。倒是夜晚容易着凉,所以才让你把冬日穿的外衣带上。”
“那岂非人山人海?”叶凌兮有些诧异道。徐文静轻声一笑摇头道:“那倒不会。竹廊过分阴凉,人反而少得很。”
“若是住满了人莫非要打道回府?”叶凌兮愈想愈怕,这坐马车来回一趟都深更半夜了,早知道该骑马才是。
“这定然不会,我只是好奇,阿九竟全不知晓?”徐文静难得有了一种带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出门游玩的感觉,叶凌兮尴尬一笑没有回答,以前她身旁连个出过宫的人都不曾有,怎么会知晓这些,听过美景名讳便是极好的了。
见她不应,徐文静又解释道:“以前那片紫竹被人发现之时可是轰动九州的,很多人慕名前来。京中的商人便想在竹林中建造可以供人居住的屋子以此牟利,既要建屋自然要砍竹腾位,偌大的一片林子就因此变成了居所。许是伐竹过多,那儿阴凉不再,很多人也就没再去了,后来一场洪灾袭来,摧毁了城东大片地区的房屋,淹没了农地,很多百姓也没有幸免于难。”
叶凌兮听到这里有些恍然大悟,她听小福子说过,这么大的事应该是载入史册的,毕竟大半个京城遭了难。
“那片林子之后荒废了很久,直到先皇即位又遭洪灾,虽不如头一回严重,但终是让人不安。后来便勒令恢复林子,也不许再建新的房屋。如今竹廊里剩下的几间屋子里,有一间便是徐家的。”
“竟是这样。”叶凌兮有些难以置信,经历那么大的洪灾还能安然无恙,想来费了不少财力物力。如此看来,徐家也算得上是百年不衰了,这国公的称号想必也是一代代丰功伟绩攒出来的。
“那另外的几间又属何人?”叶凌兮不禁好奇问道。徐文静拧着眉头想了想回答道:“外商明家,大长公主殿下,还有……吴右相家。”果然不出所料,有吴家一席之地,令人想不到的是大长公主,徐文静大抵是不知道大长公主留有子嗣的吧?这么想着她便假装不经意道:“倒是没想到还有皇室中人。”
“不是的。那是……”徐文静凑近了她方道:“是赠给大长公主的。”
“赠的?”叶凌兮诧异道:“何人相赠?”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徐文静冥思苦想了片刻又笑道:“大哥许是知道的,你可以问问他。”
“不用。”许是她回绝得太干脆,徐文静不由微微一怔。
“没必要打扰他。”叶凌兮嫣然一笑道:“有这时间你不如同我说说与沈公子的事?”
“……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徐文静鼓了鼓嘴,显然对某人最近的表现不太满意。
“唔,最近没有那就说说以前的吧。比如……”叶凌兮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自顾自问道:“你们两个是如何相遇相识的?又是何时订的婚?”
“阿九!”徐文静脸上满是娇羞,推了她一下方道:“我,我乏了,等到了再同你说。”
“好。”叶凌兮待她合眸入睡后脸上的笑意却是骤然收起,透过风吹帘起的间隙看向外头,显然已经远离了喧嚣的闹市,随处可见的是各种民间作坊,大多是挂着明家的招牌,想来是扎根已久,难怪能在城东这片和官府相争。而且,她本以为大长公主只与城北渊源颇深,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但愿自己运气不会太差吧。
马车一点点驶进竹林中,阴凉之气迅速窜了进来,徐文静身上盖着毛毯似无所察觉,叶凌兮却是冻得一哆嗦,只得默默拿出了大氅披上。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来是要到了。这次出远门难得不见孙平钟,据说是被孙大人勒令在家,本来想偷偷跑出来可惜相府在有了前车之鉴后已经是加强了守卫,孙平钟此时怕是一脸幽怨在迎着客吧。
“奇怪。大哥居然不在。”徐文静率先下了马车不禁呢喃道。
“你还没进去看怎知他不在?”叶凌兮不解一问,徐文静顺遂应道:“若是在的话早出来接我了。何况你还在呢。”叶凌兮笑而不语,她忽然想起孙平钟说过的话,又想起先前画舫中的言语,这么说来,徐文修是在皇宫见过自己了。
“阿九?”徐文静发觉她没跟上不禁转身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叶凌兮淡淡一笑反问道:“阿静你,不觉着此处着实有些阴凉?”
徐文静似乎才发现什么,不由得感到震惊:“这儿,确实有些凉爽……”但也不至于把大氅披上吧?叶凌兮四处一看,也才发现自己此时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筹措了一会儿言辞方开口解释道:“我,畏寒。”
徐文静也没多想,见她打算脱下大氅便拦道:“体虚方畏寒,还是当心些,不要着凉了。”叶凌兮闻言便也作罢,突出些就突出些吧,左右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嚼舌根。
“过两日我给你个药方子吧。”徐文静皱着眉头道:“按着方子抓药,慢慢调理就好了。”
“……好,就听阿静的。”叶凌兮应完还不忘调侃道:“啧,沈大夫以后可多了个好帮手啊!”
“阿九!”徐文静霎时红了半边脸,追在叶凌兮身后作势要打,两人就这么一路闹着跑远去了,逐月想追上去却被徐文静的贴身丫鬟挽芸拦下了,说是徐文静对此地熟悉不会有什么事的,逐月转念一想也是,此地人烟稀少林绪又暗中跟随,应当没什么危险,便由挽芸带着去收拾住处。而徐文静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叶凌兮,却见她怔怔的看着什么。
“那边,通往何处?”叶凌兮指了指目光所向之处问道。在一片绿林中那点点白色确实是扎眼,徐文静顿了顿方小心翼翼答道:“那便是大长公主名下的,如今四处围上栏杆,算是半个禁地。我们快些走吧。”
“禁地?”叶凌兮边被她拽着往回走边问道。
“是啊。”徐文静有些讶异道:“按理说你应当更清楚一些才是,怎得还问起我来了?”
叶凌兮笑了笑没应她,这姑娘莫不会以为身在宫中对宫中的事便了如指掌吧?宫中所见所闻,往往最是虚假的真相,就算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更遑论别人口中的话?最多就听听罢了。
“据说,大长公主是自刎而亡。”徐文静又一次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叶凌兮心中不由嗤笑,看来,除了生老病死就只能用自刎来解释皇室中人的死亡了。皇宫啊,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尤其对女子更是残酷,大长公主如此,母亲如此,自己亦是如此,出了宫又如何,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阿静是从何处听来的?如此拙劣的谎言竟也有人信?”叶凌兮装作不经意问道。
“坊间流言而已,大多就说说,没有什么信与不信的。”徐文静瞧着她一脸知道真相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阿九可曾见过大长公主?”
“不曾。”叶凌兮摇了摇头,大长公主走的那年她好像才出生吧?就算见过她也记不住啊。不过这应当没什么人知晓,因为当年大长公主下葬和丧礼都是暗中操办的,所以宫外对大长公主逝世的时间都不清楚,徐文静会这么问倒也不奇怪。